07号提醒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宿主,下个任务马上开始。]
[您现在要做的,是和大太太一起坐实叶观妨碍长子叶臻求学读书的罪名,禁止叶观再去同叶家的账房先生学习管账理财。]
阮逐舟没听到似的,脸上表情丝毫未变,只站在原地远远看着那一男一女。
何氏尖细的嗓音清晰地传来:
“本来前天我就不同意你跟着我们承泽去码头上手交货,你和洋人起了冲突事小,伤了我的承泽怎么办!现在倒好,你不但不思悔改,还在这院子里念经,我们承泽该如何静心读书?”
“还有,你和承泽去见账房时,故作对答如流的样子,以为抢着回答就能衬托出我儿处处不如你?下流胚子,当真心思险恶!”
院里不少下人来来往往,何氏的声音皆被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不少人频频向二人投来打探的眼光,但更多则是看笑话似的幸灾乐祸,三两嘀咕着什么走开。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背后嚼叶观这个私生子的舌根的话。
阮逐舟看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
何氏的话越骂越不中听,叶观头低着,额发略微遮住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阮逐舟走到何氏身边,行了个礼:“太太。”
何氏尖刻的咒骂戛然而止,回过头,见是阮逐舟,表情却更不耐烦:“是你?你来干什么,看不见我有事吗?”
阮逐舟无所谓地笑笑:“太太息怒。您和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置气,叫下人见了跌份儿,给您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也不值当。”
何氏脸色并没有所缓和,拿着手绢往某个方向一指:“承泽他就在屋里研究账房留下的往年账册,这死小子——”
她又指着叶观:“他倒好,存心在当院里背书,不就是想让我的承泽分心,教人不得安生?”
低着头的青年嘴唇翕动:“太太,我住的地方紧挨着下人的厨房,太过嘈杂,儿子只想找一个安静的……”
然而阮逐舟率先睨他一眼:“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叶观张了张口,不答了。
阮逐舟又对何氏笑眯眯道:“太太,您说的对,这个黑心种子一定是嫉妒承泽用功,变着法儿给承泽使绊子呢。要我说,从今天开始,他再不该和承泽一同跟着账房实习练手。”
何氏刚露出点得意神色,阮逐舟立刻转身,面向叶观:
“听好了,从明天起,不许再跟着账房学习,不许动家里的账本,往后天亮了就来西院,我亲自看着你,再敢动这种祸害人的歪心思试试看!”
叶观浓密的眉些微蹙起,蓦地抬头。
何氏也轻轻一怔:“等一等——”
阮逐舟低声呵斥:“黑心肠的东西,还不下去?滚!”
叶观深望了阮逐舟一眼,某一瞬间青年嘴角隐忍地抽动一下,最终也不过低低应了句是,默默退下。
何氏反应过来,急着去拦:“你站住!”
她刚要追,却被阮逐舟抬手拦下。阮逐舟身量清瘦,可毕竟是个男子,何氏躲不过,怒而瞪着阮逐舟:
“到底是你管家还是我管家?谁准你自说自话地放他走了!”
阮逐舟这才挽住何氏的胳膊:“太太,您和一个没娘养的野东西发这么大的脾气,有失您的身份。若是传出去,说您苛待族中庶子,有损名声,所以阮四斗胆,替您做了决定。”
何氏一挣,抽出手臂:“少同我这样拉拉扯扯,恶不恶心。”
阮逐舟也不恼,笑得亲热:“太太,其实您的心思阮四十分明白。我若是您,无需用这些不痛不痒的方法收拾他,合该想个斩草除根的法子,才能永绝后患呀。”
何氏面色微微一变,强装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可没有故意收拾他……”
阮逐舟重新抬手在女人后背安慰地拍了拍:“这是当然。可是太太您想,有些事您若不下决心,承泽少爷的继承人之位就永远存在着被那坏种夺去的风险。就算老爷现在属意于承泽,可就怕……”
他微微俯身凑近:“就怕天有不测风云啊。”
何氏表情僵了一下。这次她没有甩开阮逐舟的手。
阮逐舟依旧笑盈盈的:“太太,您是承泽少爷的生母,有些事怎么说您也不便出面。您若不嫌弃,大可把事交给阮四来办。”
“你有办法?”何氏这次终于正眼瞅他。
阮逐舟放下手,后退一步。
何氏将青年上下打量了一遍。打这男妾进了叶家的门,这还是他头一回细细端详阮逐舟的身段。
阮逐舟不慌不忙,加深笑意。
“您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幽幽道,“总有一天,我会让您亲眼看着这个私生子像条落水狗一样被赶出家门。”
*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x200,请宿主注意查收。]
厢房内,阮逐舟关上门后坐下来,看向窗外。
07号这时问:[宿主,您是不是有点过于沉浸在角色扮演里了?刺杀主角,把主角赶出家门这种事完全没必要……]
阮逐舟看着窗外,流苏树下,一个身影正迎着寒风靠坐在树下,捧着本书,五官俊朗分明,因为蹙着眉,浓黑的眉眼微压。
他收起视线。
“一个在叶家默默无闻二十年的透明人,随便哪个下人或是刚过门的男妾都可以把他当狗一样欺负的存在,”他忽然道,“恐怕连叶观自己也清楚,他只是个激励叶臻成为独当一面的少当家的工具人罢了。可为什么这大太太会对毫无威胁的私生子如此忌惮,绞尽脑汁找叶观的茬?”
[或许是因为大太太爱子心切,所以当局者迷,]07号试探着回答,没察觉到自己俨然像个被导师提问的学生,[或许她是真的认为叶观故意给她儿子叶臻捣乱?]
阮逐舟摇摇头。
“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都知道你有多冤枉。”他道,“她那副气急败坏地控告他人的样子,从前我见过太多次了。”
07号一时觉得这句话很怪,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先问起。不过一瞬,阮逐舟便探身将支着的窗子放下来,窗外那迎着北风苦读的寒酸场景,也随之被隔绝在视线之外。
阮逐舟起身,拿过今早叶永先那边差人送来的一把琵琶。
“何氏的事不急。”他随意拨了一把琴弦,“倒是这好不容易解锁的技能,不好好利用起来,那才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