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一顿,眯了眯眼睛,更大声地说:“你还敢狡辩!真是不知礼义廉耻……寡廉鲜耻!”
顾饮檀思索片刻,突然笑出了声,她想到这个妇人正是当年抢了好友丈夫成为续弦的刘夫人。
“我与费大人不过同处一室,寡廉鲜耻之事在这新鲜?没做过的事你们红齿白牙说得好,自己做过的事就不敢说了?我做过什么事,你倒是一桩一件地说呀!”顾饮檀环视一圈,“你们不说,要我来说?”
“没想到这么多人还念着我顾家,树大招风,想必你们其中有不少人是曾经栖居在这棵树上的吧?”
刘夫人一噎,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
顾家已经没了,顾饮檀又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论从何讲起,都无罪可说。
“没人说话,那我可走了?”顾饮檀冷笑一声,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大声说:“少拿礼义廉耻侮我贞洁,我的衣服可穿得好好的!”
“等一等。”
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正是姗姗来迟的文英山,他两手背在身后,看起来成熟老道了不少。
顾饮檀一顿,她差点没有认出来。
“文公子如今是这文家的当家人,是我唐突了。”顾饮檀定定说。
文英山如她所料,并不意外她的出现,甚至有心情关心她。
“顾小姐还是这般明艳动人,沉鱼落雁,不知最近身体可好?我替家父问过。”
顾饮檀看得清楚,文英山对她有兴趣。
顾饮檀的美是危险的,在她尚在枝头上时,只会引来诸多目光,她零落成泥了,只会有更多人想要分上一杯。
“多谢文公子关心,我在此谢过。”
文英山笑不达眼底:“顾小姐不着急走的话,把这事处理好再走可好,也不要给文家留麻烦才好。”
顾饮檀抿唇,转而说:“听说文将军前些日子病了,不过我看今日文家这排场,看来是我想多了。”
文英山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他冷笑一声,开口道:“来人——”
*
门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嘈杂起来,传到房中只剩下一点细微声响。
段竟垂眸盯着桌上的棋盘。
他坐在靠近窗的椅榻上,手指间夹着一枚黑子,过了会儿,放在了棋盘上。
坐在对面的文清岳是被扶着坐起来的,他目光浑浊,身体不能动弹,但精神尚足。
“义父,到您了。”段竟轻声唤道。
文清岳死盯着桌上的棋盘,他手指艰难无比,才能堪堪抬起一点。
一声轻响,段竟已经重新下了一个黑子在棋盘上,遗憾道:“义父,您输了。”
一整盘棋,只有黑子,压根没有一个白子。
却是呈现黑子的无敌之地位,此时已经无人能破,即便是文清岳。
“义父,儿子来看您,您可还高兴?”段竟一口一个“义父”,眼底却无一丝一毫的尊敬。
“儿子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您,您就像利用我搭上毓王,我那时候迫切想要一个机会,即便你多次想要取我的性命,我亦装作不知道。”
段竟碾了碾桌上的棋子,那枚白子被他用力摁在桌上,恨不能戳出一个洞来。
“可是你呢?!你骗我,骗徐璧,本侯只是刚开始,你就要死了?”
段竟手里的白子猛地往前甩,那枚棋子在桌上刚刚蹦起,下一刻隐没在文清岳眼球中。
噗嗤一声,血肉模糊。
文清岳狼狈地发出“嘶嘶哈哈”的声音,痛苦地倒在地上,却连哭叫都发不出。
段竟拿过一张纸,然后蹲下来,握着文清岳的手,在那上面印了一个红手印。
“不过呢,也不怪你……毕竟本侯只是做了一开始就打算好的事情罢了,不论你如何对我。”段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将那张纸折了折,塞进口袋里。
门口传来几声动静,还没开口,段竟便说:“进。”
罗远恒开门见山:“夫人有事!”
众人围着的地方,熙熙攘攘,段竟刚走过去,错过人群,一眼便看见了中间的顾饮檀。
她不听话,只是一会儿不见,就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脸上还蹭上了点脏污。
段竟心底涌上一股无名怒火,这股怒火烧遍全身,他不经思索地就走进去。
“侯、侯爷!”刘夫人突然看向门口,喜上眉梢。
刘夫人没有忘记,她今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搭上临川侯夫人,最好能把丈夫的丝绸生意推销出去。
于是她凑上前,赶紧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可不值得您纡尊降贵……都是些腌臜事!”
“什么腌臜事?”段竟沉声问道。
顾饮檀听见这一声,身体比脑子更快,眼睛瞬间就泛上酸涩,她一头扑进男人怀里,把恶臭的池水蹭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