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锦衣华服,他就搜罗天下名贵布料让最灵巧的绣娘为她量体裁衣。
她喜欢珍珠首饰,他收尽太湖之珠,送到她面前,任她一一挑选。
她不喜欢他的强硬,他就压下脾气,一直伏低做小。
她嫌他不懂风情,他问过身边所有成亲的人如何讨妻子欢心。
她恨他的负心,十年时间,他不续弦,不纳妾,一个人带着儿子。
他已经将自己低到尘埃中,而她却始终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谢道盈抬起下巴,眼神冷傲似冰,“你的心,与我无关。”
打开梳妆台上的锦盒,从中取出一块锦缎,云白的底色微微泛黄,五颜六色的绣字,绿如杨柳,红似玫瑰,粉如海棠,本该妍丽秀雅,却因岁月的流逝暗淡了光泽,一如琉璃染尘,明珠蒙霜。
马泽启认出那是一幅璇玑图,心中激动万分。
此物原是晋国三大才女之一的苏蕙所作。
苏蕙善作诗、能织锦,嫁与秦国刺史窦滔为妻,婚后两人举案齐眉,恩爱有加。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窦滔因小人陷害,被发配到沙洲,夫妻分离。
在沙洲,窦滔又结识了一位能歌善舞的女子赵阳台。
多年后,夫妻重逢,窦滔身边多了一位宠爱至极的如花美眷。
苏蕙由爱生恨,与窦滔夫妻反目,并和赵阳台争斗不休。
窦滔厌恶苏蕙的妒忌,调任襄阳时,舍下苏蕙,转而带着宠妾赵阳台赴任。
窦滔离开后,苏蕙悔不当初,将自己的一片痴情写成回文诗,绣在锦缎上,制成璇玑图,送予窦滔,终于换得窦滔回头,送走宠妾,两人重修旧好。
马泽启眼中浮出一抹泪光,“道盈,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绝不会辜负你。”
谢道盈捏着十年前没有送出去的东西,慢慢凑到烛台边。
“不要!”马泽启伸手欲抓。
然而,火焰瞬间席卷了锦缎,马泽启抓到一团火焰,炙热的温度将掌心灼出一片焦黑。
火焰熄灭,手掌再张开,留下的只有一团灰烬。
掌心被火焰灼烧的疼痛却比不过利箭穿心的绝望。
谢道盈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你想做窦滔,可我却不是苏蕙。”
紧紧攥住掌心的灰烬,马泽启眼中一片血色,“谢道盈,你还不如杀了我!”
谢道盈:“因为我们,文才这一生已经够不幸了,就这样吧。”
马泽启擦去眼角泪水,一把攥住谢道盈手腕,“晚了!丞相大人已经答应了我的求亲。”
谢道盈瞳孔剧烈地震,马泽启扯动嘴角,眼中满是阴鸷,“不对!应该叫岳父大人!”
“不可能!”谢道盈声音颤抖,身形不稳,后退了一步。
马泽启上前一步再度逼近谢道盈,“为什么不可能?你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马泽启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浮雕螭纹和田玉佩,正是之前落到刘郁离手中又被归还的玉佩。
“岳父大人不想看着女儿一生孤苦,又见我一片诚心,终于成全你我。你难道不高兴吗?”
“他说你看到这枚玉佩,就会明白他的心意,现在你相信了吧!”
谢道盈如何不明白,当日刘郁离将玉佩归还她后,怕惹出别的事端,她就将东西还给了父亲。
如今玉佩在马泽启手中,说明父亲真的答应了他的求亲。
谢道盈忽然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
曾经她舍弃家族也要嫁的人终于得到了家族认可,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曾经的求而不得在多年后如愿以偿,她是否该感谢上苍的恩赏?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曾经最爱的两个男人再次决定了她的命运。
马泽启将人温柔揽入怀中,轻轻抚摸谢道盈的乌发,“道盈,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原谅我那时太年轻,做错了事,伤了你的心。”
谢道盈静静靠在马泽启胸膛,眼中一片死寂。
马泽启深情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慢慢响起,“不如忘掉那些不愉快,让我们重新开始。”
“想想文才,一直以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个完整的家,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机会,好吗?”
泪水无声落下,谢道盈靠在马泽启肩头,温顺到如海棠花轻轻依偎在枝头。
“玉真居士。”刘郁离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快速逼近。
“我来了!”看清房内情形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道盈推开马泽启,擦干脸上的泪水,看向刘郁离身后的马文才。
“文才,丞相大人已经答应了马家的求亲,你想我重回马家吗?”
欣喜的光芒在马文才眼中久久停驻,他上前两步,跪倒在地,“娘,我们一家又能团圆了。”
刘郁离眼神一暗,马文才的袖角自她的手中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