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王夫人自从太守府回到空荡荡的王家,哭哭啼啼了好长时间,王复北一句,“好歹活下来了。”让两人陡然止住了眼泪,为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却毫发无伤而庆幸不已。
刘郁离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是四五本古籍孤本。
刘郁离想起京墨抄走的,再看盒子里的,就知道一定是新买的。
阖上锦盒,刘郁离开口道:“我听闻王家在钱唐有一处田庄。”
事实上,刘郁离根本不知道王家在钱唐有没有田庄,只是猜测大概率有。
黑风山的郁离山庄适合耕种的土地寥寥无几,刘郁离一直想买个田庄,怎奈何这年头连成片的大田庄早已被士族瓜分殆尽。
立足时间短,羽翼还没张开就遇到了滔天大祸,刘郁离的桃源计划一直拖到现在还没个着落,此番王复北求和,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宰肥羊的机会。
王复北抬起头,满面赔笑,“是我粗心,明日就把地契送来。”
虽然大出血,但刘郁离此人向来言而有信,愿意收东西就是有心放他一马。
刘郁离接过锦盒,“这是最后一次。”
王复北连连点头,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以后我就是您的小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刘郁离:“起来吧,省得被人看见说是我欺负人。”
听到刘郁离暗戳戳翻大澡堂的旧账,王复北立马站起,低头哈腰,“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亲自去山长那澄清,请他撤销处罚。”
刘郁离:“不用了。”
王复北要是跑到山长那里认错,山长肯定会脑补一出她仗势欺人胁迫同窗的戏码。
王复北激灵道:“那半年的杂役,我包了。”
到时候交给书童,他又不必亲自动手。
见刘郁离面上露出一丝满意,王复北安心离开了。
等刘郁离、马文才二人进了房间,刘郁离将锦盒放到桌上,感慨颇深,“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她现在连实权都没有,就能借着陈郡谢氏的名头抖威风,可以试想一下,有一天大权在握,该是何等的恣意。
马文才坐下,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刘郁离,“就这么放过他?”
王复北差点害得刘郁离成了替死鬼,仅是跪下服个软,献上一些财货就将此事轻轻揭过,未免太容易了。
刘郁离接过茶杯,饮了一口,说道:“借来的威风,终不是自己的。”
她若是真对王复北出手,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在打太原王氏的脸。
王忱在钱塘查了一周也没查出王国宝死于哪路劫匪,大发雷霆,逼得太守府不得不出面剿匪,把钱塘城周围有名号的山贼杀个干净,才送走这尊瘟神。
如今,太原王氏还不知道王国宝的死与她有关,双方相安无事,若是王复北死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岂不是糟了。
更何况,她和王复北是同窗,若是王复北死在她手上,书院的师长、同学会如何看她?
她现在还远没有达到能罔顾世俗眼光的地步。
“文才兄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刘郁离放下茶杯,笑眯眯地开了口。
马文才端着茶杯,瞥了一眼刘郁离问道:“什么事?”
刘郁离选择了坦白,马文才现在随时都在黑化的边缘,她怕私下行事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能不能让梁山伯过这边住几天?”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马文才瞬间变冷的脸色,眼中阴鸷横生,浅色的茶汤微微震荡,白瓷杯递到殷红的唇边,一口饮尽,衣袖落下,露出已恢复平静淡然的面孔。
把玩着手中茶杯,声音如无风的湖面一般平稳,“那你是要与祝英台同住?”
见刘郁离微微颔首,马文才剑眉一挑,凤眸扬起,“给我一个原因。”
刘郁离脸上的笑渐渐淡去,“这个原因可能文才兄接受不了。”
马文才昂着头,凝视着刘郁离,“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接受不了?”
他倒要看看刘郁离能编出什么花来?
刘郁离眼神闪躲,“我自己都无法接受。”
在手中不断转动的茶杯蓦然停滞,马文才一动不动盯着刘郁离,“或许我能。”
刘郁离回避了马文才的直视,欲言又止,久久不开口,一副苦恼至极的模样。
马文才眼底闪过一丝危险光芒,静静看着刘郁离的表演。
刘郁离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似乎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挣扎,终于鼓起勇气,“我可能真的喜欢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