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抒回到东厢房,从秋盈口中听到了同样的答案。
“不过我发现了这个。”秋盈拿来方才的那件血衣,把它凑近烛火,“老爷夫人请看。”
孟允抒看向长衫胸口的位置,发现上面系着一截白色的细线,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
方才院中光线太暗,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痕迹。
孟允抒用手捏了捏那根线,相较于常见的用于缝制衣物的丝线,这根线显然更粗、更有韧性。她将衣物递给许昭,许昭捻弄了一下那条白线,又在灯下观察片刻,得出一个结论。
“鱼线。”
这是一条崭新的线索,但孟允抒没办法将其与先前的事情串联成清晰的逻辑。
许昭也没有再做进一步推断,只是从桌上端起烛台说道:“我再去院中看看。”
孟允抒赞同他的做法。要是能在案发现场发现新的证据,或许能事半功倍。
“我也去。”
她拿了盏油灯,和许昭一同走到院中。
“方才我就是在这里抓住了那件血衣。”许昭停下脚步,给孟允抒划出一个大致范围,“我们在此处找找,看是否还有什么可疑痕迹。”
孟允抒用火光映亮地面,认真察看地上的痕迹,试图从中搜寻出蛛丝马迹来。
“孟姑娘,麻烦你把油灯给我。”
孟允抒抬头,却发现许昭站直身子,正仰头望着上空。
她把油灯递给许昭:“你发现什么了?”
许昭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举起油灯和烛台,将上方的空间照得更亮了些:“姑娘请看。”
借着微弱的光线,孟允抒勉强看清了那处景物的轮廓。她已经明白答案了。
在他们头顶上方,靠近东厢房的位置,槐树的枝条纵横交错。
孟允抒打量了一下这里的枝叶,它们都位于枝条末端,较为纤细,承不住什么重量。她将目光沿着枝条向庭院中心移动,随着枝条离树干越来越近,它的形态也愈发粗壮,完全能够承担一个普通女子的重量。
如果她趴在树上,寻个长竿之类的东西,将鱼线一头绑在竿上,一头系在衣服上,从树上垂下来左右摇动,便能制造出鬼魂四处游荡的景象。
当下唯一的问题是,作案人在哪。
答案显而易见。
入夜后孟允抒就关闭了前后大门,并派了专人把守,陈府中也没有密道、暗门之类的机关,作案人若非武功高强不走寻常路,她就一定还在府中。而在鬼魂出现的前后时间段里,宅子里没有一个人见到院中有人出现,那范围自然就缩小到眼前的这棵大槐树上。
许昭显然也已经得出结论,神情严肃地走向树底。
孟允抒不清楚作案人的具体情况,为以防万一,决定先诈她一下。
她刻意提高了嗓门喊道:“许公子,这么高的树,你能爬上去吗?”
许昭停住脚步,疑惑地看向她:“我没想爬树。直接把她叫下来不就行了?”
真是毫无默契的回答。
孟允抒啼笑皆非,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没穿公服,也没有逮捕令,她能乖乖听话吗?”
许昭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赶忙顺着孟允抒的话说下去,大声回答道:“当然没问题,比这再高十米的树我也不在话下。”
好浮夸好做作的演技。
树冠上并未传来孟允抒预料中的动静,她心想,这姑娘还挺沉得住气。
她继续说道:“那就有劳公子帮我找找,我的手帕是不是被风刮到树上去了。”
许昭走到槐树底下,双手环抱树木,脚一蹬地就窜了上去。
孟允抒懵了。
她没把作案人诈下来,反倒把许昭诓上去了。
“你干什么?”她赶紧挥手让许昭下来,“危险。”
许昭不解:“不是你让爬的吗?”
“我——”孟允抒这才反应过来,许昭曲解了她的意思。
她只能将计就计,冲着树顶冷声喊道:“那位不知姓名的姑娘,我知道你在树上。要是你愿意主动下来,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
她给许昭使了个眼色:“还是说,你需要我们亲自请你下来?”
许昭又往上爬了几米,树上终于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女声:“你们别上来,我、我马上下去。”
许昭从树上退下,孟允抒帮他拍了一阵身上的尘土,一个娇小的身影也轻巧地跳到地面上。
“实在抱歉,我并非有意要吓唬各位大人。”
面前这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虽然她正在低头认错,但孟允抒并没有从中听出怯懦的情绪。
“你随我到房里来,与我细说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