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鸿沉吟不语,妘不坠却先开口:“你假冒神灵,煽阴风点鬼火,装什么好人?山隰门若倾覆,那些虎视眈眈邪祟必定会立马灭了饮甘镇!难道——”
她转头向众人:“你们当真觉得,这么多年饮甘镇无邪祟敢犯,是因为这里风水好吗?”
“假冒神灵?”那人手中颠着那熏球,玩味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是神灵?给世人看看真相,又怎么不算好人?仙君这般正气凛然,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这个好人么?”
明鸿沉声道:“你我可曾结怨?你究竟要哪般?”
“可曾结怨?”
那人仿佛听到天大笑话:“我还活着站在你面前,咱俩当然无怨。莫非你们有个规矩,与某人有仇,才能揭发此人罪行?”
姜见微早已按捺不住,两柄悬秋皆现于手中:“我也要给她们看看,你这仁义道德的皮底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金光一闪,利剑指向那人咽喉。那人翻身一避,手中熏球间竟飞出万千符纸,铺天盖地如飞雪一般,旋即化作幻影,相貌皆与那人一般无二,齐齐向姜见微攻来!
月色之中,恍然真如天兵临世,气势恢宏。
“神仙威武!”
众人见此情形,心神尽颤,纷纷伏倒,面上泛起敬畏之色。
“这么多分身符,得铸几百年啊?”
姜见微心下微震,随即凝神感知,不敢丝毫轻敌。
好在分身符幻出那些身影不过掺过真身一丝灵力,并无实际攻击能力,只气息与真身几乎无异,难以区分。
一道赤光飞来,数十道幻影霎时爆碎去。那人正匿在其间向姜见微攻去,此刻顿时失了隐蔽,便冷笑一声,迅速又躲入另一片幻影之中。
“虚虚实实,我们得当心了。”
妘不坠手中玄晖熠熠,与姜见微背对而立。下一瞬那万千幻影再度冲来,二人专心辨别,玄晖与悬秋同时挥去。
玎!
一声脆响,一刀一剑与那熏球相撞,那熏球顿时震颤着倒飞去,持熏球之人却登时化作碎纸,燃成灰烬。
“嗯?”
二人心道不妙,果察身后一道强横力量袭来。正要回身相抵,却有细微风声挡至,紧接着气息一振,听得一声闷哼。
“明鸿!”
妘不坠一惊,抬手一扶,另一手已掷出玄晖,挟炽烈气息向那人飞去。那人急急后退,一缕发丝霎时被削断。
“我无大碍。”
明鸿勉强一笑,暗自运功疗伤,举起两条绸带:“双目会欺人,封感心亦钝,不妨试试这个。”
两人点头,撑开结界护住明鸿,取绸带蒙了眼,又仔细辨去。
驳杂气息卷裹身侧,却果真比方才好辨些。坠微二人默契无比,刀光剑影将那人逼退十余丈,那人竟再无丝毫反抗之力。
她心知分身符一招已彻底被破,心疼片刻,仍旧果断弃了去,召熏球回手中,奋力催动,刹那青芒大盛。
只露出这瞬息破绽,悬秋剑已直直插入她肩下,鲜血直流。
一股奇香扑鼻而来!
“小心!”
妘不坠脸色大变,即刻运转功法护住周身,欲召风来。
姜见微本感知有古怪气息临近,奈何距离太近,已然躲避不得,急忙收剑后退,却不知已吸入多少那诡异香气。
风起,吹掉二人面上绸带,奇香亦迅速散了。那人捂着肩上剑伤,大笑:“不料在两位仙君手下,我还有得手机会!”
姜见微只觉那奇香在体内一通乱蹿,终往上抵达额间,额上顿时隐隐发黑。
妘不坠摸出一只瓷瓶,快速倾出一粒药丸,塞进姜见微口中。姜见微额间黑气当即一散,恢复如常。
那人见状,面上先是微怔,而后又大笑:“骇我一跳。原来不过是暂且压制住了,毒根尚存,来日照样毒发。”
妘不坠握紧手中玄晖,纵身一刀劈去:“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那人极力避开,勾唇道:“那我来试试这个!”
她扬袖一挥,甩出几枚金光闪闪碎片,与玄晖相撞,颤鸣不息。
那碎片一击之下,竟岿然不动,颤鸣之声中隐隐有股奇异力量,却将妘不坠遍身灵力削减许多。
好熟悉……
妘不坠猛地一愣,盯着那碎金片,而后灵光一闪,心下大震。
是镇邪铃!
尽管这力量较在那观心异境中时已衰退九成有余,她仍旧迅速反应过来,再定睛一观那碎片上纹路,果真与记忆中那镇邪铃别无二致。
不久前南风才向她拿回此物,短短时日,怎就毁成如此模样,还落到此人手中?
妘不坠心头冷了半截。
“你认得它,对吗?”
那人冷笑着,御镇邪铃碎片挡在身前,连成一道金光灼灼屏障,余音不绝。
“此物……你从哪里得来的,她怎么了!”
“什么她不她的,不过是我从地里挖出来的无主之物,你有说法?”
妘不坠隔着那道金光盯着那人似笑非笑双眸,惊疑道:“哪里挖出来的?”
“一座石碑底下。”那人语气间掺了几分戏谑,“哎呀,也不知道是谁的碑呢。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她’吧?”
不对。那日遣散流雪门,本为南风临时起意,南嫣南霜尚不知她去向,就算当真出了意外,不应有人能够及时为她立碑才是。
妘不坠稍稍放下心来。倘若此人并非胡诌,那碑为南风所立倒更合理些——大约孤身去了某地为南盈立碑,自毁去镇邪铃埋下,不料后脚就被她们挖了出来。
她即刻定神,挥刀斩向那道金光。只见赤光一曳,直将屏障破出一道裂缝,凌厉气息直向那人袭去。
“咦,诓不住你。”
那人本已受伤,不敢再扛下此一击,连忙翻身避过,而后遗憾道:“可惜,便是这等灵器,损坏后也比不得我那‘寂烟’。不过——”
“幸好,它没这么容易彻底被毁掉!”
她身侧灵力忽盛,镇邪铃碎片颤鸣之声亦愈发清脆,金青二色光芒交织缠裹,刺目万分。
“你要做什么?”
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妘不坠闪身飞去,欲将那镇邪铃碎片拍散,那只熏球却忽飞来一挡,竟拦下这一击。
那人面色微白,方才几乎用尽全力。她咬牙腾出手,向那熏球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