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底的愧疚作祟,又或许是对我和孩子的不舍,林远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轻声说道:“孩子月份大了,该去产检了。”看着他忙前忙后,跑上跑下挂号、缴费、排队的身影,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不再是那个面对问题有些手足无措的男孩,经过和父母摊牌这件事,他真的成长了,逐渐有了男人该有的担当。他在医院的走廊里穿梭,眼神坚定,步伐急促,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对我们的关心和责任感。
自那以后,林远彻底融入了我的生活,搬到公司附近与我同住,将我的饮食起居照料得无微不至。厨房里,他像个初出茅庐却满怀热忱的学徒,系着围裙,眼神专注,紧紧盯着锅中翻炒的食材。每一个动作都稍显笨拙,不是不小心碰倒了调料瓶,就是手忙脚乱地调整火候,可他始终全神贯注,丝毫没有不耐烦。他一边忙活,还一边念叨着以后要给我做各种营养月子餐,等孩子出生,要亲手把孩子捧在手心里,事无巨细地呵护长大。朋友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感叹,虽说林远父母的态度冷漠又苛刻,让人心寒,好在林远一直坚守在我身边,没有让我独自在这艰难的处境里孤立无援。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安心,也对未来的生活有了一丝期待,仿佛那黑暗的天空中,渐渐透出了一缕曙光。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在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林远像往常一样,以产检为由带我去医院。踏入医院的那一刻,我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比往日更浓烈,混合着一股莫名的不安气息,让我的心跳陡然加快。来往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神色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凝重,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谁能想到,这根本不是一次普通的产检。林远趁着我在候诊区等待的间隙,背着我,悄悄向医生咨询引产的事项和手续。当我无意间听到他与医生的对话时,只觉五雷轰顶,震惊与不解如汹涌的潮水般将我彻底淹没。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他,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有的情绪在瞬间凝固,只剩下满心的茫然与愤怒。
我从小就对疼痛极为敏感,疼痛阈值远低于常人,哪怕是最轻微的不适,都能让我难以忍受。一想到引产可能带来的剧痛,我就感觉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那将是怎样一种钻心蚀骨的痛苦,我根本不敢想象,光是这个念头,就令我恐惧到几乎窒息。我仿佛能看到自己在手术台上痛苦挣扎的模样,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医院的长廊里,惨白的灯光毫无温度地洒下,映出我慌乱的身影。我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鲜血几乎要渗出来。我来回急促地踱步,脚步凌乱而匆忙,眼神中满是难以掩饰的不安与恐惧。林远默默地跟在我身旁,他的眼神里,愧疚与无奈交织,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在牢笼中徒劳地挣扎。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决定错得离谱,可此刻,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只能强撑着,试图成为我黑暗中的一丝微光,帮我熬过这道难关 。
林远紧紧攥着我的手,他的掌心满是汗水,和我发凉的指尖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两个在暴风雨中相互依偎的溺水者。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氧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紧张的氛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们紧紧笼罩,让人无处可逃。我的心跳急剧加速,每一下都震得胸腔发疼,仿佛是命运在无情地敲打着倒计时的钟声,一下又一下,震得人心碎。
当医生开始详细解释引产程序时,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刺向我。我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无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我看到医生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可那些话却像一个个沉重的铅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光是想象即将要遭受的痛苦,我就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整个人都被绝望的情绪淹没,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冰冷。
林远站在一旁,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风暴,理智与情感在疯狂拉扯。他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画面:我们一起在海边看日出,迎着朝阳欢笑奔跑;我轻轻抚摸着肚子,满脸幸福地憧憬孩子的模样。这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却像尖锐的针,一下下刺痛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他知道,自己差一点就亲手毁了我们的未来,那些被父母灌输的观念,在这一刻被他彻底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