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相宜被羡予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道:“别提了,怎么也没料到今天有这么多人。”
她抓紧时间喝口茶润润嗓子,“你知道吗?今天一早那四家大书坊竟然都被官府带人封了,我一打听才晓得他们卖禁书啊!”
羡予仿佛才知道:“真的假的?”
“真的!”高相宜很爱讲故事,语气跌宕起伏:“他们也是趁着秋闱期间,秘密向学子售卖乡试材料。听说都是些作文技巧和阅卷大人偏好的答题方向。”
高相宜虽然自己不用去考科举,但还是面露不满:“这样一来,还有几个人真的去钻研经史典籍?朝廷开的科举竟被这些人钻了空子。”
羡予“嗯嗯”两声表示赞同,把话题拉回自己真正感兴趣的地方,“你还没说呢,他是哪来的?”她指向外面卷起袖子,从库房到书架来来回回搬书的青年男子。
“你说秦公子啊,他今早来时路过华芳街那家书坊被封,拿着我们的传单招呼里面的客人,说咱们这今天凭传单领白麻纸啊。然后他和他几个同乡哗啦啦带着一串人过来了,现在外边还有排队的呢。”
高相宜知道从前那几家大书坊都打压文心斋,现在能看他们笑话还抢他们客人,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倒算个意外之喜。
高相宜补充:“他和一个同乡看咱们家这几个伙计忙不过来,主动提出帮把手,我让掌柜把他俩的几本书钱免了。等会儿看看要不要给他俩开点工钱得了。”
说到这儿,高相宜起身把羡予按在自己的座位上,“你在这儿算算库存,我去库房看看。”
羡予:“你都算了这么久了,我去库房吧。”
高相宜心情很好,语气也轻快,“你别去,库房灰大,别呛着你。”她总记得要顾着羡予才好不久的身体,扬眉一笑。
羡予持笔算了近一个时辰,外间书铺的客人才渐渐少了。
今日活动办得十分圆满,羡予让掌柜给帮手的那两个青年人倒了碗茶,又把他俩的书和工钱一起结了。
高相宜从库房回来已经歇了好一会儿,和羡予去到外间时,见那两个青年人竟然还在书铺,趁着客人离去,正挑架子上的书读。
两人见两位小姐出来,皆是拱手作揖,前日见过的那名书生自我介绍道:“在下秦文瀚,这位是秦安元,我二人皆是来容都参加秋闱。前日多谢小姐告知文心斋活动,我们今日才能得掌柜免去书费。”
高相宜听对方疑惑:“今日又遇上小姐,不知二位是……?”
她抢先回答:“我们姐妹都是东家的妹妹,他今日有事不能来,我俩来帮他盯着些。”
她不欲和陌生人透露太多身份,羡予在她身后不言不语。
只见秦文瀚又是一拜,“多谢小姐和东家善恩,让我兄弟二人得赠书籍还有工钱。”他旁边的秦安元也随之拱手,他本来不欲多参与,买了书就回客栈继续温习的,一听留下了帮半天的忙就能免费,赶紧举手和秦安元留了下来。
高相宜和他二人客气地说了几句,好歹是秀才,半月后考中了便是举人,日后不一定有怎样的前程,总不好怠慢了。
高相宜问:“方才见秦公子在看书,怎么不一起拿上,说好今日二位购书都免费的。”
秦文瀚挠挠头,“得此大礼已是感激不尽,不好过多奢求。在下方才只是见一本《四书章句集注》,读的忘神,小姐莫怪。”
他前日来只是想买一本《尚书》,自己手抄的那本已经因为翻看过多,纸页都有些损坏了,他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在文心斋这半天工钱都给的十分大方,已是十分幸运。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概是他初入容都,言行间都过分客气谨慎了。
羡予默不作声地观察,这位秦文瀚公子似乎有点呆,另一位秦安元倒是看着机灵些。
几人在书架间交谈,墨香弥漫,阳光浸染,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公子小姐的诗会。
秦安元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搭一两句。羡予见两人言语谦和,谈起八月初九开始的秋闱也并不十分紧张,想必都有几分把握,便想着把他俩刚看的书送他们做个人情算了。
秦安元看的那本放的高,羡予踮脚去取时,书铺里又来客人了。
还不等她看清是谁,来人就三步并两步站到了她身侧,帮她取下了架上的那本书。
羡予转头瞬间就笑了:“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