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她朝下方一指,林岚机械地低头看去,只见久违而鲜活的父母狞笑着浮过来,一个拽腿,另一个紧紧掐住她的颈子。
“这才是你的世界,”女尸从身后环住她,亲昵耳语道:“我们渴求的,葬身地。”
林岚似是没听到这话,方才讶然的神情眨眼间转冷,她不顾愈发稀薄的氧气,猝然伸手将母亲拉近,左手扣紧气管,屈右肘狠击她额角最薄弱处。
女尸有些意外,特意转到正面去看。
眼见那幻象双眼暴突、口鼻溢血而亡,林岚毫不动容,眸中杀意涌动,隐隐泛着赤色,下手愈发沉着狠辣。
女尸难掩兴色的抚掌轻笑——心魔已成沉疴,何须多费气力。
此局,必定大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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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了吗?”沈朝云拉开房车门探头探脑的问了一句,无人应她。
进到车里才发现沈颐舟趴在桌上,似是睡熟了。
沈朝云探过他脉搏如常才放心,“这小子。”她将茶水换成温白开搁在他手边,摇摇头出去了。
“没事,就是缺觉累的。”
徐嘉焱抚着胸口,道了句虚惊一场,又说:“赶明儿还是上医院瞧瞧,开些补药吃。”
沈朝云应下,望了眼远处房车——去了也查不出毛病,当年也是这样突然心绞痛,问诊拍片一通折腾,几位大夫都说他身强体壮,哪哪都没毛病。
高朗忧心忡忡地凑过来:“云姐,老板他……”
“他没事,睡会就好。你订份党参鸡汤,给他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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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颐舟原本是上车休息一阵,杯中茶色尚浅,他颈后一痛晕了过去。
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一脸焦急,半蹲着不住搜寻着什么。
他也莫名望向下方那片幽蓝海域。
“快快快!来呀!”男人先回头确认了什么,又冲他挥手,急道:“快下去救人!”
“你……”没等他说完,后颈一凉,如冰针刺入,同时腿脚不受控地向前,纵身而下。
脑海里疾速闪过的虚影在身体浸入海水的瞬间戛然而止,他尚未从百感交集中抽离,视线却被不远处的景象牢牢掌控。
只见一团气泡似的血雾中,熟悉人影蜷缩着身体,生死不知。
这海水阻力极大,好在体力尚可,他渐渐靠近那诡谲突兀的物什,原本鲜艳血色霎时褪去,内里景象一览无余。
掌心按压「气泡」膜壁,类似橡胶的材质随之下凹,却无法突破进入。
“林岚!”一嗓子喊出来倒是他自己楞住了,周遭海水起了变化,声音传播与陆地无益,也不影响呼吸和视物。此刻无暇分心,他又拍打着膜壁喊道:“醒醒!”
可惜里面那位一动不动。
沈颐舟身体行动再次不受控制,一句“随我回家”刚出口,林岚竟有了些微反应,气泡似乎也透亮一点。
趁此机会,他掌心浮起一团青蓝焰光,膜壁一触即燃。
他刚将林岚拉进怀里,却见她唇边溢着血,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身不由己的感觉再次袭来,闭眼与林岚额头相贴的刹那,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跃入脑海——主视角下,对面女人狞笑的面孔逐渐涨得青紫,七窍涌出的鲜血和暴突的双眼昭示着死亡。
继而,视线转向下方的中年男人。
又是一次更为狠厉的杀戮。
如入迷窟幻境,沈颐舟迷失其中。
屋内空无一人,布置极为鲜艳喜庆。红烛帐影,小案置一红纸,其上金字入眼模糊不可辨认,却令他有种深刻而沉重的欢喜。
似乎重复着曾经发生过的事,他又行至榻边,抬手将帐幔掀起一角,红锦喜被下曲线曼妙,莹白肩头留有零星艳痕……最要紧是那皓腕上虚缠的素色锦带十分眼熟。
似是什么无比重要的物件,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滞塞不前。
不知这般恍惚了多久,待他神智归位惊醒过来,无意间碰掉了手边的瓷杯。
——啪嚓!
水渍顺着袍角往上爬,刚换的戏服湿了大片。
“老板!”高朗吓得咖啡洒了一裤子也顾不上擦,忙凑过去收拾碎片,不忘嘴里还念叨着:“您可算醒了,白导把戏改到晚上,又得凌晨收工。云姐在外边呢,等会儿我叫她去……”
庄周梦蝶般的遭遇,更像是回溯既定的过往。
沈颐舟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尽力整理着脑子里尽力整理着脑子里超负荷的信息,直到高朗伸手推他才有反应。
“老板,快接电话啊。”高朗看他不同寻常的迟钝,不免有些担忧,“云姐预约了医院,赶明……”
沈颐舟接起电话,摆摆手示意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