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更莫拉过她攥紧的掌心,盯着其上星星点点的血沫,语气苍凉:“父亲刚去,怎能连你也……你可曾想过我和母亲?!”
“表哥,匡家的救命之恩与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如今又落得这般恩将仇报的境咳咳咳、地。”她捂着胸口缓了缓,表情麻木,“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夫人再经不起打击了,你放我走吧,只当我逃了,我求你咳……唔!”说话间怄出一大口血。
匡更莫见状,慌乱地用袖子为她擦去唇边血迹,神情执拗而癫狂:“我去叫葛叔来,他当初救得了你现在也一定可以!你乖乖待着,哥哥会救你,医得了我去寻大夫来,阿温有救的!”
晏温见此,忙拉住他,腮边滚下泪来,她哽咽道:“表哥,哥哥……我求你别这样,我知错了,事已至此你让我咳、走得安心一点罢!你是这世间最疼我的,最后一桩心愿,你应了我好不好?”
被面上大团的血迹昭示着什么,他虚脱般跌坐在床边,感受着胳膊上传来她的颤抖,挣扎片刻,只得妥协:“好,我们回竹苑。”他努力翘着唇角,将她拥入怀中,哑声道:“阿温莫急,哥陪着你。”
“Cut!”白亭书喊了停,这场就算过了。
徐嘉焱忍不住鼓掌赞道:“颐舟进步不少,还有这位,学过表演吧?”
白亭书看了眼还在擦眼泪的林岚,小声说:“人家是正儿八经天赋型选手。”
徐嘉焱无声地做了个“啊”的口型,“要不说你小子运气好呢,我在微博上看了热搜还挺担心你找个门外汉万一演砸了怎么办,原来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
“废话!我是那种对剧本不负责任的人吗?怎么样,你是不是很羡慕啊?”
“羡慕羡慕,”徐嘉焱不走心的恭维,又问:“你们多久杀青?”
“差不多一个月吧——你要干嘛?”
“想让他俩去试试我手上的本子,不过还在打磨剧本,早着呢。”
“就知道你目的不纯,说说什么戏?”
“原创群像,我们公司自己写的,等剧本搞完再给你过过眼。”
“那你走之前跟小林交换个联系方式。”白亭书瞄了眼舍不得离人半步的沈颐舟,冲徐嘉焱勾了勾手指:“话说在前边,成不成的,可不许为难她。”
立马换来徐嘉焱一记重锤:“我自家的戏,你瞎操哪门子心!”
*
沈颐舟每次看她演哭戏心里都不好受,这次也不例外。
她一哭眼眶总要红一阵,他接了高朗递来的纸巾想给她擦眼泪却被躲开,只能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心塞。
好在提前备下杀青之约,倒也不算棘手。
接下来的拍摄,更让徐嘉焱吃了定心丸——纨绔身份的晏温,前一刻与人周旋时的放荡不羁转换到阴鸷狠毒,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
刹那间的情绪和神情收放自如,绝非流于表面的演技。
最让他惊喜的是,无需大开大合的表现,喜怒哀乐靠她的眼神便能表现得恰当而自然。
而『晏温』割裂的双面性格,她竟诠释得极好。
特别是黑暗面。
藏在她眸中、唇边的杀气恶意;指尖、脚步下的城府筹谋,都带着十足的生动。
等到下了戏,徐嘉焱同林岚简单聊了几句,剧本未成就没提,不过互留微信和电话,他才达成目的,心满意足地告辞。
*
横店的全部戏份比预计时间提前完成,剧组决定聚餐庆祝。
觥筹交错间,经过两月的拍摄,林岚环顾周遭热闹,心境已迥然不同。
原来与人社交,更多是和谐融洽,并不似她记忆里那般可怕。
因为开机宴那天乔景煦替她挡酒,再加上经过相处大家熟悉之后更放得开了,原本不打算喝酒的她在大家的热情怂恿下还是“破了戒”。
沈颐舟本想帮她,却碍于她飞来的眼刀太过锋利,又想着横竖有他在也出不了事,便由着她去了。
唐麒从上次林岚的生日过后就按下心里那点隐晦的好感,只做普通朋友相处。这会眼看着跟她敬酒的人越来越多,他忍不住劝道:“你们悠着点,她酒量不行的。”
许是他在剧组向来话不多,乍一发言,倒真起作用。
林岚颔首作为道谢,他回以微笑接着吃饭。
沈颐舟也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不过没说什么。
叶向榆的第六感在此时响起警报,她嘬着酒渐渐回想起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半晌之后,她恍然大悟般指着身旁的唐麒惊呼道:“你该不会是……!”说漏嘴前,她及时打住。
幸好宴会厅里足够吵闹,唐麒淡淡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撒谎:“没有。”
叶向榆瞄了一眼另一桌的经纪人和助理,朝他斜了身子,低声说:“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知道是什么了?你心里有鬼啊弟弟。”
“别误会,她酒量不行你是知道的,况且明天一早启程,我只是……”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到盘子里,“好意而已。”
叶向榆狐疑地打量着他,可从那张正气满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便也不好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