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犹豫着开口。
“为什么?”他不满地皱起眉头。
我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老实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你的未来,我的计划里也没有你。”
“但是你还是闯进来了。一切都变得和我预想的不同了。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重新制定我的计划。”
“喂,这话也太过分了。”他捂住自己的心口,装模作样地摆出吃痛的表情。
“原谅我。我会让你看到全部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我也需要想到一个合适的方式把这个答案呈现给你。难道你忘记同化那天发生的事了吗?”我有些焦急。
“你需要多久?”
“大概……两个月。”我心虚地笑着。
“一个月。”
“不行!一个月太困难了。”我惊叫着向前。
“就一个月。”他不容置疑地伸出一根手指。
我在脑子里飞速地计算着自己所需的时间,然后有些滑稽地缓缓伸出两根手指,像一只小狗一样恳求着他。“求求你。”
他抿抿嘴唇,思考了一下。
正当我以为他要同意,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笑着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不行?一个月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怒气冲冲地朝他喊。
“百穗,你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吗?”五条悟平静地看着我,突然这么问我。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钟表,没有一切能够计量时间的东西,我当然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我抬头看看天花板,只有吊灯和以往一样不分昼夜地发出白色的光芒。
我沉默地看着他。
于是他告诉我,现在是晚上。
我低下头,在脑海里想象出一片夜晚的天空,让自己平静下来。
“阴天吗?下雨吗?”我的语气和缓下来。
“都没有,今天是晴天。”
我闭上眼睛,直视吊灯产生的白色幻影依然在我的视野中。
这栋没有窗的房屋,高专的审讯室,总监部的审讯室,还有那个小小的笼子,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没有看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我终于睁开眼睛。“你是想说,我已经失去时间的概念了吗?”
“正解!”他笑着点点头。
“哦,那我被关了多长时间了?从被你抓到那天开始。”我直直地盯着他,用手指绕起鬓边的头发。
他没有回答我,还是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我:“我带你去看海吧。”
“啊——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虽然我很喜欢海,但现在可不想去。
“那就陪我去看。”他走到卧室,从衣柜里扯了件驼色的外套扔到我身上。
我没再说什么,自己穿好,然后任由他拉着我的衣袖走出门。
“可以了吗?”我走出房门,看着眼前的一片开阔,觉得天旋地转。
“再等一下。”他话音刚落,我便突然被抱了起来,我能感到高度剧烈上升,不禁惊叫一声,紧紧地抱住他。
“五条悟,我不太舒服。”我难受地闭上眼睛,紧紧地抿住唇,颤抖起来。
“诶,怎么了?”他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
“现在的我,讨厌开阔的空间。最讨厌。”我说。
他没再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耳边终于出现了水声,然后我感到自己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夜空呈现出浓郁的深蓝色,一片云也没有。一轮明月静静地在那,像它诞生以来的每一天那样发出洁白又微黄的柔光,周围的星星不多,像花朵一样点缀在其中,小小的,是那么的可爱。
海洋很平静,在月光下呈现出淡淡的波光。它时不时卷着雪白的浪花轻轻地滑上沙滩,将沙滩的痕迹抹平,然后再滑溜溜地回到大海,留下一片水痕。
沙滩上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仿佛沙滩,海洋,天空,都只是我们两个人的。
许久不见,它们还和往常一样安静而美丽,而我却已经变了许多了,变得如此狼狈。
从前的时候,我们在东京,常常能看到海,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海在我眼中变得陌生呢?
我知道了,是从星浆体事件之后。从那一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海了。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安静而餍足地看着这一切,以至于自己穿着鞋踏进了海水里都没有发现。
我看得眼睛和脖子发酸,还是不舍得眨眼,终于,我从这幅画中脱离,回头去看五条悟,发现他就站在我的身旁。
海水没过了我们的脚踝,凉凉的,碰到了我的伤口,让我的伤口一阵阵泛起疼痛。
他看着海洋与天空的交界线,目光澄澈,而我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在看另一片海。
我们又看了一会儿,就走回沙滩,随便找了个地方并排坐下。虽然周围灯光稀少,但好在今夜的月光足够明亮。
“如果我死了,麻烦你把我烧掉,然后把骨灰撒到这片海里,这样,我就能回家了。”我看着海面,开心地说。
他没有说话。
“你不会骗我吧?”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的声音,于是转头看向他。
他的外套没有扣紧,衣角和发丝都在夜风中凌乱着,不停地变幻形状,他的眼睛却那么地平静,像这片海一样。
于是我凑近他,试探着伏在他身上,然后在他耳边轻语:“不会的,我发誓。”
他终于转头看向我。“你用什么起誓?”
“我的灵魂。”我脱口而出。“足够吗?”我看向他,将自己的海洋许诺给他。
他看向我,目光认真,几乎令我兴奋地战栗。“如果你失约的话,你的灵魂就归我了。”
我弯起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好,归你。”
只要你愿意,我的一切都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