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娴在心里暗骂了一路封建迷信,直到走到了燕裴家楼下。
霍娴看见他房间的灯关了,勾了勾唇,原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然后抱着玫瑰翻身爬上二楼。
白天两瓶酒下肚的原因,爬这楼实在是费了她一点劲,双脚下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拍拍手走到窗子边,抬手推了一下。
嗯?
没推开。
不是喊他给我留窗了吗?
按照她对外人的脾气,现在早就一拳砸开了,但里面是燕裴。
霍娴想想,算了,没窗那就老老实实走门。
她走到阳台的玻璃门边,正要开门,就借着街边的路灯灯光看见上面贴有一张便利贴。
她摇头晃脑地俯身查看上面写了什么,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轻启唇瓣默念:
“霍娴欢迎光临”。
霍娴双眼迷离,借着酒意耍酒疯,肆意地笑了,艰难地猛点头:“遵命……为夫……这就进来疼你。”
玻璃门缓缓打开。
黑暗中,燕裴蓦然睁开眼,心跳滞愣片刻后,指尖不由得攥紧被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跳逐渐加速,还没翻身察看,后背便贴上一具冰冷的身躯,隔着被子抱紧他。
接着他攥紧棉被的手就被冰凉粗粝的手握住。
霍娴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懒洋洋的嗓音忽而玩弄般地响起:“睡着了?”
燕裴闭着眼睛不回:“……”
霍娴轻笑了一声:“你老公回来了。”
燕裴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白了她一眼:“什么老公?”
霍娴额尖蹭了蹭他的脊背,笑道:“你那长年在外征战沙场的老公啊?怎么?不认识我了?”
说着,她还真的开始低声哭泣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倒好,还睡得着?你说,家里是不是偷偷藏人了?我要把那个挨千刀给找出来浸猪笼。”
“……霍娴。”燕裴脸皮薄,听她胡言乱语一遭,憋了半天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看吧,都已经会为自己的情|人骂我了,你说,是不是嫌弃我这个糟糠之夫了?”霍娴装腔作势地拍了燕裴的肩头“骂”道。
“够了。”
燕裴翻身,手直接按在她面上,将她推远了些,简直听不下去了。
霍娴坐在床上瞧见燕裴满眼恼怒,眼角眉梢挂着浓浓的笑意,暗暗腹诽:
小古董。
燕裴倾身打开床头的台灯,昏黄的灯光一下子点亮整个房间。
他深呼一口气,回头冷冷睨了霍娴一眼,怨嗔道:“去哪回来的?一身酒味臭死了。”
“媳妇,为夫再也不敢出去喝花酒了,打完了骂完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燕裴:“…………”
“你们基地还卖小说?”燕裴锁着眉瞧着面前戏瘾上头的人。
“当然。”霍娴不再逗他,点到为止,正色道。
燕裴意外道:“你还有时间看这些?”
“那里没老婆,我看点小说解解馋怎么了?”霍娴理所应当。
燕裴恍然大悟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霍娴从床上下去,走到衣柜熟练地拿起燕裴的两件衣服,往肩膀上一甩,朝浴室走去,边走边叹气:
“诶呀!得把这一身酒气跟冷气都洗掉,不然待会某人不让我上床。”
浴室门一关,里面响起水声。燕裴收回视线,轻笑了一声,重新躺回枕头上。
霍娴回来时,身体终于没有那么冷了,她掀开被子正要上床,就被一声清冷的嗓音提醒道:“你房间在那边。”
被子掀开了就掀开了,哪还有铺回去的道理,霍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躺进去,从背后抱住燕裴的腰身,埋首在他的肩颈处,轻轻蹭了蹭。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管它房间在哪呢?”
燕裴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闻言嗯了一声,嗓音倦懒:“把灯关了。好困啊。”
霍娴用精神力扰乱房间里的磁场,灯光顺势暗了些,不那么刺眼后。她拿出刚才在算命的那里得来的红线手环伸到燕裴面前,轻声道:“你看,这是我今天从一个算命老头那里得来的,他说只要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戴上这个,不管距离多远,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脉搏,以此来知道对方还平安着。”
她特地咬重‘真心相爱’几个字的音。
燕裴缓缓睁开眼,看着灯光下红得刺眼的手环,接过来,拿在手中细细观察。
“真的那么厉害?”燕裴问,嗓音低到谷底,差点让人听不见。
霍娴用手肘支在床上,稍稍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从燕裴的腰部收回来,从背后轻轻把玩着他柔软的发丝,调笑道:“厉不厉害戴了才知道。燕裴,考验你对我的真心的时候到了,怕吗?”
燕裴翻过身来,抬眸细细打量着霍娴几眼,苦笑道:“傻子。”
我的真心,
你还不明白吗?
他重新闭上眼,将左手伸到霍娴面前,嗓音慵懒,带着浓浓的倦意:“给我戴上吧!我今天也要验验你对我的真心怎样?”
霍娴眼尾微扬,有被挑衅到,从他手里把手环拿回来,掐着他莹白的手腕,给他把手链戴上。
她拿起自己的手环,把燕裴摇醒:“你快给我戴上。”
她一开始其实不信这两根普通的绳子能有那魔力,当然也不是特别在乎燕裴对她是不是真心喜欢。
毕竟喜不喜欢由不得他,人必须是她的就行。
他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现在燕裴躺在她面前,她望着那张清雅绝尘的面颊,一时还真有点想看看这破绳子是否真的有魔力了。
燕裴动心?
想想就来劲。
这要是真的,以后*他的时候边听他嘴硬说不喜欢,手腕上边跳动着出卖他的律动不齐的脉搏……
想到这,霍娴不由得加深了唇边的弧度。
真想把他装进袋子里天天挂在腰上,走哪带哪。
就算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又怎样?
害怕也得受着。
不能离开她半步。
这问题困扰了她很多年,也一直在燕裴面前隐瞒自己真实的样子。如今人就近在眼前,她豁然开朗了。能瞒就瞒,不能瞒那又如何?
对于她,燕裴最好别说任何不字,不然她癫起来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要不是他的家人跟工作都在这边,要不是她在心里默念几万遍强迫自己要尊重他,她早就在去依克苏的时候就把他拐过去了。
霍娴觉得她可真善良啊!
时间真的很晚了,不像她习惯熬夜,有时候甚至通宵都无所谓。但燕裴作息规律,没事的话一般10点多就睡下了,只有以前做课题的时候才会熬夜。
如今她精神饱满,他却早就昏昏欲睡了。被她摇了两下,他尽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恍惚了半晌,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手链。
霍娴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到他面前,方便他给她戴。
燕裴握着她的手腕,把手链顺着她的指尖戴进手腕上,戴好后他脸重新埋进枕头了,嗓音闷闷懒懒:“嗯,好了。”
霍娴抬起手打量着手腕处的红绳,如根血管般殷红有生机。不多时,来自另一个人的脉搏从细绳深处清晰地传来,与她的脉搏一齐跳动。
霍娴有些惊诧,躺进被子里与燕裴面对面。
“燕裴,还真能感受到你的心跳诶!你呢?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应该更加热烈,你是不是被震撼到了?”
燕裴又睁开了眼,浅灰色的瞳孔映着霍娴的脸,看了两秒,他翻了个身回去,将灯关上,继续睡觉。
“嗯,感受到了。”他嗓音极浅。
黑暗中霍娴再次贴上来,从背后拥住他,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戴着红绳的手握住燕裴的右手,脸埋进他的肩头。
她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燕裴,我想听听你为我心动的心跳。现在太平缓了,我想听那种急促的。”
“没心跳。”燕裴淡淡地说。
“那你听听我的。”霍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燕裴的后颈,腺体处有点痒,她在上面咬了一口。
简单做了一个标记。
“我的心跳跳得很快,它只为你跳动。”霍娴的声音又轻又撩,耐心诱哄着。
燕裴没有再回答她什么,想必是睡着了,霍娴在手腕处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清晰脉动的有效节拍下,渐渐入睡。
许久后,黑暗中,燕裴缓缓睁开眸,将右手从霍娴掌心中抽出来。
他用指尖细细摩挲着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红绳,拇指抚过绳子上的结,片刻后又放下手。
上面哪有什么来自霍娴的脉搏律动。
死寂沉沉。
想到霍娴方才说的真心相爱。
他烦躁地用力扯了一下手链,结果越扯越紧,压根扯不断。
扯得手腕被绳子刮出了一道血迹,腥味传入他鼻息,绳子却还是毫发无损。
他想要将它摘下来,绳子自动收缩,口子变小,摘也摘不下来。
动静有些大,似乎惊动了霍娴,她手心落了空,再次覆上来,握住他的手。
燕裴心跳一滞,脊背猛地绷直,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毛,将脸重新埋进枕头里,不再动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
次日燕裴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了霍娴的身影,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11点。
燕裴抬手揉了揉眉心,昨晚直到天亮了他才睡着的。
视线逐渐清明,左手手腕上传来怪怪的感觉,他视线朝手腕处聚焦,只见手腕处被人用绷带包扎完好。
他愣了一下,眸光中闪过某些晦暗不明的微光,指尖摩挲着伤口,片刻后掀开被子起床。
刚走到台阶处,大门就从外面打开,传来燕巴储的声音。
“娴娴,那个鱼待会先放水盆里,不然死了不好吃。”
霍娴:“好。”
说着燕巴储跟霍娴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两人手里都提了几大袋鲜肉蔬菜。
霍娴朝楼上看了一眼,弯了弯唇,燕裴对她笑了一下,抬脚下楼。
听见脚步声,燕巴储转头看过去,见到燕裴醒了,打招呼道:“裴裴起来了?我今天上街买菜遇见娴娴了,带她回来一起吃年夜饭。你们两个也很久没见面了吧?正好可以聊聊哈哈哈哈哈。”
“……是的,挺久没见了。”燕裴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