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急,我已有了应对之策。”谢安白宽慰道。
自从黎瑛雪看到了那张画像,便一直提心吊胆,将身旁曾见过谢安白真实样貌的人尽数关押起来,怕极了有人为了蝇头小利反水。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黎瑛雪不想听谢安白用花言巧语哄骗她,她现在连那日的真实情况都不清楚。
谢安白明了,她若不讲清楚来龙去脉,今日便休想再踏出这处院落。
谢安白走进里屋,寻了把椅子坐下,跟黎瑛雪讲起了那天的事情。
“大理寺那边,我可以帮你。”黎瑛雪直击要害,“大理寺卿严甫与家父熟识,大理寺丞余朔是我旧友,都多少能说上几句话。”
谢安白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浮起担忧:“姐姐,我不想你卷进来。”
“当初你为我入狱,可曾想过自己的性命?如今你身陷险境,却叫我袖手旁观。小安,你当我是什么人?”黎瑛雪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谢安白。
谢安白受不住,撇过头躲开黎瑛雪的眼睛,喃喃回答:“朋友。”
最重要的朋友。这一句,谢安白没有说出口。
黎瑛雪怔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只是,朋友?
“好。”黎瑛雪很快收起了那份隐秘的心思,“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朋友身陷险境,无动于衷。”
谢安白清楚黎瑛雪的倔强,饶是她也拗不过,无奈做了选择:“不敢麻烦令尊。”
黎瑛雪松了一口气,谢安白终是接受了她的帮助。
“若有消息,我会送一张画着圆圈的纸条进红莲楼,给楼主,届时你来这里便好。”这些,黎瑛雪早已想好。
“多谢。”谢安白道谢,心底却依旧不安。若是有朝一日那些人找到了她,又顺着她查到黎瑛雪,她死了都难以瞑目。
黎瑛雪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来龙去脉,分析道:“当务之急是要让陈浠停止追捕贺然。没有人知道贺然和那名侍卫是同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那名侍卫。如若他们抓到那侍卫,兴许就会放过贺然。他们应该也不会想要节外生枝。”
“不可,侍卫是人证,可以证明陈浠有诱杀少卿的嫌疑。”事到如今,只有那名“失踪”的侍卫可以证明,那名刺客是借用了“陈家家仆”的身份与赵韩接头。何况,谢安白也不想为了自己,害了另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若坐实陈浠构陷朝廷官员与边关将领的罪名,陈浠不会再有活路,同时也能证明陈浠有杀害赵韩的动机。”黎瑛雪劝说道。
谢安白却坚持摇头:“动机,终究不如证据。哪怕只是人证。”
“难道日后你要站出来指认吗?你别忘了,圣上面前,你是袁进,不是大理寺的侍卫!你参与这件事,本就是有违律法的!”黎瑛雪情绪激动。
黎瑛雪这番话彻底噎住了谢安白。确实,她是袁进,她不能参与这件事情。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害了他人性命。”谢安白清楚黎瑛雪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想一命换一命。尤其是,这件事不能由黎瑛雪来做,她不能让她身上染一丝污点。
黎瑛雪平静下来,看着谢安白:“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君子与小人相斗,难道一定要死于小人的暗箭之下,才做得真君子吗?”
谢安白呆呆地看向黎瑛雪,恍恍惚惚想起在郾城时,黎瑛雪指责她的话。
伤无辜之人,德行有亏。
“姐姐,可你曾说过……”谢安白及时住了口。
黎瑛雪猛然回想起,曾经在郾城时,她多次出言讽刺谢安白。那时她心痛于谢安白的冷漠与不择手段,不满于她设局请君入瓮,以至于害了多人性命。当初她不明白谢安白为何有如此变化,一心希望她走回正轨,却切实伤了她的心。
“小安,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黎瑛雪低头致歉。
谢安白却粲然一笑:“姐姐,我从未怪你,你当初也并没有说错。萧寅,是我害了他。”想起萧寅的惨死,谢安白一阵心痛。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黎瑛雪凄然道。
是不是本意又如何呢?无论是师娘还是萧寅,祸已铸成,谁还会关心她的本意。
只是浙水一战,她拼尽全力护住了一城百姓,从前那些虚无缥缈的仁义道德又冲了出来,湮灭了她的阴谋诡计、自私自利,让她做了几日的“有德之人”。可她这样的人,又何苦装什么君子。
“姐姐不必忧心,你说的事我去办就好。这些事情,我比姐姐更清楚应该怎么做。”谢安白说得平静,黎瑛雪却深感揪心。这些年,不知谢安白经历了什么,才有了那样深的城府。
黎瑛雪知道谢安白在想什么,谢安白不想她插手,是想保她前程。可若是谢安白身陷囹圄,她要那些前程又有何意趣。
“小安,答应我,保护好自己。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黎瑛雪眼里噙着泪,伸手握住谢安白的双手,“小安,你的命比我的前程重要得多。”
“知道了。”黎瑛雪的话让谢安白心下感动,微笑着回握住黎瑛雪的双手,“有姐姐在身边,我不会有事的。”
一点日光从云彩的缝隙里洒下,树冠上透出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