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空空荡荡，家具全无，只剩下前方供桌上齐修然的灵位。

柳无尘取出三只贡香，手一晃，点燃香烛，最后在灵位前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透过青烟，静静凝视恩师灵位。

柳无尘呼出一口气，将供桌及灵位收入天一珠中，

天一珠，是齐修然留下的法宝，不知来历，不明品级，据齐修然所说，天一珠是修仙至宝，功能多样，只是早前受过重创，到了柳无尘手里，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功能，储物是其中之一，不过，柳无尘能察觉到，天一珠认主后，随着他修为的增长，正在逐渐修复，只是十分缓慢。但对于柳无尘来说，此时的天一珠已经足够，他并不急切。

除了灵位，木屋中的家具等物已早早被收入天一珠中。若不是柳无尘察觉山下的村庄有鬼气闯入，他应已经收拾妥当，离开永泉村。

柳无尘跨过门槛，面朝木屋，手指掐诀，激发了齐修然留下的阵法，只见一阵白雾从地下涌出，向四周弥漫，又一眨眼，白雾和白雾中的木屋均消失在柳无尘的视线中了。

柳无尘知道，迷阵已经启动，由于村民的存在，这个阵法并不伤人，只是在有人闯入时，回泛起雾气，迷惑闯入者的方向感，让他们迷失在雾中，不知不觉回到原地，若再三闯入，此阵会困住闯入者一天一夜，以作警告。

阵法布置完毕，柳无尘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

下午一点，泾阳市，火车站。

喧闹的人群中，无人注意到，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角落处，这正是用觅影术隐藏踪迹，一路缩地成寸赶来车站的柳无尘。

柳无尘刷身份证进了车站，如今正处于开学季，车站中大部分都是要去外地上学的游子，而柳无尘的目的也是一样。

没错，永泉村的小神仙要去上大学了！还是首都的帝都大学。

事实上，齐修然在捡到柳无尘后，是没有小孩要去上学的概念的，还是村民提醒，身为年龄不详的老古董，才为柳无尘办了户口，送去县城上了学校。

虽然小县城教育落后，但柳无尘天资奇高，硬是自己考上了最难的帝都大学，同时，也没有忽略修炼进度。

在录取通知书送到永泉村时，村民们为小神仙欢欣鼓舞，但柳无尘自己是没有上大学的意愿的，直到齐修然去世。

柳无尘望着候车厅的大屏，恍惚间，忆起三天前的事情。

齐修然静静的躺在床上，注视着最让他挂念的徒弟，此时，齐修然的容貌不再是展示给村民们的苍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颇为年轻的脸，眉目温润，唇瓣含笑，出尘绝世。

他的面色并不苍白，身形也不瘦弱，但柳无尘知道，这个看似年轻的青年，早已油尽灯枯，只是齐修然放心不下柳无尘，而挣扎多活了许多年。直到现在，柳无尘出师，齐修然执念已无，再无心力坚持。

柳无尘对此景无语，跪在床边，靠近齐修然。

齐修然含笑注视着柳无尘，竭力伸出手去，轻抚柳无尘的脸庞。

“无尘，你天资聪颖，天赋惊人，又有至宝天一珠随身，我本该心无挂念，但我仍有一事放心不下。”

柳无尘挑眉，他二人虽然师徒情深，但二人都不是煽情的性子，这般亲近，前所未有，正当他惊讶时，听闻师父所言，眸色一暗，明了师父所说。

“是因为我的天魔之体。”柳无尘语气肯定。

“没错。”

“当年，我捡到你时，你的天魔之体已有觉醒迹象，这些年来，虽有天一珠压制，但你仍然魔性渐长。”柳无尘微抿唇，默然无语。

“并非师父不信任你的天性，而是天魔之体被视作魔修圣体的原因是，在修行时，会不断有一股魔气，侵蚀你的意志，瓦解你的观念，不断引诱身怀天魔之体的修者去杀戮，直到成魔。”

“无尘，你因天魔之体，之前记忆全无，只亲近我这个师父，疏离冷淡其他人，在你上学后，才有些改善。”

“师父不要求你其他，只要你牢记你此时的行事准则，坚定你如今善与恶的分界线，记住，不要让魔性瓦解你的理智。”

字字入耳，此中一片情真，柳无尘也不禁动容，他抬起手，第一次主动握住了齐修然的手。

“此界，善恶有报，你要做善事，积攒功德，这样，大道有望。”

“是，师父。”柳无尘将师父最后的字字句句刻在心中。

齐修然在愈发朦胧的视线中深深地望着柳无尘，缓缓闭上眼。

“无尘，向北走，于你有利。”

柳无尘握着师父已然冰凉的手，半响无语。

柳无尘从齐修然留下的收藏中，找到一块寒玉，制成了一副玉棺，将师父遗体放入其中，在天一珠中隔出一片空间，存放棺材。

在处理齐修然后事时，柳无尘发现被齐修然收起来的录取通知书，想到师父遗言，决定去上大学。

候车厅的广播声唤醒了柳无尘的思绪，该上车了，他两手空空的走上火车，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由于柳无尘有些洁癖，不喜与人接近，因此买的车票是软卧。

很快，柳无尘根据车票找到了位置，他暗中结印，施展了一个小法术——清洁术，床铺干净后，柳无尘躺在软卧的床上，装作闭目养神，心神沉入天一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