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通药理,蒋书杏却一眼便认出来了,当即迫不及待地夺过来反复确认。
柚绮没认出品种,但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落欢草?齐禾的那棵?”
“……是,他居然带在身上。”
见几个外人眼神古怪,赵祭若无其事地接过来,塞回齐史衣服里:“好了,一棵药草而已,我知道你对这些稀罕的药物很感兴趣,不过到底是别人的,先带他回房休息,别的等他醒了再说。”
蒋书杏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恢复以往的淡然表情点点头,跟着同伴一起将人安置好,刚打发走几个大汉便又有人送来吃食,告诉他们祈雨礼马上要开始最后的准备了,请客人不要乱走。
几人应下,没有动那些饭菜,只私下分配好各自留守的地盘,以防被打个措手不及。
蒋书杏跟柚绮挨得近,后者看准机会,趁那边的两人不在继续追问今日未完的谈话。
“……你们还没谈妥?”她本想让赵祭亲口坦白一切,才特意出去避嫌,可这两人的磨叽程度远超想象。
“本来是要说的,被打断了。”柚绮耸耸肩,催促道,“你答应了要告诉我,别想反悔。”
“……”蒋书杏心累地闭眼长叹,组织了片刻语言后睁眼,“罢了,也是天意。”
她放弃了权衡利弊,坦言三年前的赵祭偏执成了一个疯子,认定是自己的存在害了父母和阿姐,便用酒楼提炼出粘液的精华,打造了一具无限接近人类的傀儡。
酒楼只能记住进来过的人的外貌,他便按自己当时的样子进行一比一复刻,但也许是铸造者还无法完全掌控这个技能,经过实验发现此傀儡有很大的缺陷,灵魂附于其上时会有一定的限制,通俗一点说就是像个残废。
而这具傀儡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不能说话,明明能发出声音,但就是无法形成有意义的语句,甚至对一些复杂的举动也力不从心,看起来就像个智力低下的哑巴。
当其他人都表示不满意时,赵祭却说够用了,重做也做不到更好,自己也没时间再等。
他利用酒楼的时空错乱随机穿梭于各个时间段,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不得不强行忍受着灵魂撕裂的痛苦被强制传送回来,这次去的可能是五年前,下次就是十年前,再下次又可能是八年前,毫无章法,全凭运气。
在他人看来折磨般的酷刑,他却乐此不疲,为了梦寐以求的结局,他不惜一切代价。
长此以往,赵祭被没有尽头的灵魂之痛折磨到麻木,原先回去时还能看出不堪忍受的巨大痛苦,而之后几次他几乎都是跟没事人一样平稳而无神地走出时空缝隙,蒋书杏一度怀疑他其实早就死了,回来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直到前不久的最后一次传送,那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企图扭转乾坤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传回来的瞬间砰地跪了下去,仿佛一直以来强撑的那个人终于被某只无形的大手压垮了,唬得众人手忙脚乱地去扶。
赵祭却只是摇头,错开下属伸过来的手,低声自言自语:“我舍不得她……我又错了……”
蒋书杏看到这一幕时多少有些不以为意,这几年来他神神叨叨的时候多了去了,一般第二天便就又恢复往常半死不活的样子去找死,谁也拦不住。
但这次她失算了。
次日赵祭在下山时阴差阳错地见到了失忆回归的柚绮,至此,枯木逢春。
但他不愿意再让重要之人去冒险,便想尽办法隐瞒,可耐不住其他人疯狂施压,已经制定好的计划也不能就此放弃,经过多次的争吵和威胁后,他们勉强达成了一致——
让柚绮恢复记忆后自己做决定。
此后赵祭再也没用过傀儡回到过去,只有在自己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才会启用这具身体,只是这样一来二者无法同时出现,之前在酒楼他将自己的灵魂在本体和傀儡中来回切换,差点魂飞魄散。
也正因频繁地挪移三魂六魄,他很多时候都会毫无预兆地分神,感情迟钝,让人觉得无情无义,而这些不过是穿越时空带来的灵魂磨损,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却依旧心甘情愿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