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绮怔住了,呆了良久后轻眨眼,“……啊,好,我知道了。”
“欸,姑娘是你啊!”在店里巡视的掌柜看见两人聊天,也走了过来,他拿出一袋银子递过去,“你奶奶提前离开了,我也拦不住,这是多的房费,你看……”
“不用了,您留着吧,如果她回来就用这些钱垫付。”
掌柜笑眯眯地连声应下,一脚踹在小二屁股上:“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下个月银子也不想要了?!”
看来又扣到下个月了。
小二点头哈腰,连滚带爬地去了后院,柚绮意外地打量掌柜一番,确认铃铛没反应后道:“冒昧问一下,我看您一直都不太满意他,为什么还留着帮工?银子扣完了没钱过活,他怎么也不走?”
“我不留着就没人要了,扣了他的钱,吃住都是我给的。”掌柜心累地摆手,“这孩子到哪儿都被欺负,也是可怜。”
“他常犯错吗?”
“这倒没有,但钱不敢给他,那些人……”意识到多嘴了,掌柜敷衍一笑,借口还有事要忙,匆匆回了店。
“……”还挺意外,竟不是奸商。
柚绮看看匾额上的“诚安”二字,绕了几条巷子停在了青楼门口。
这里比之前冷清了不少,只有少数几人在揽客,连老鸨都不在,一问才知道是头牌近一个月来打死不肯接客,还有好几个男人来替她赎身,说要娶她,闹得门庭冷落,几天招不到一个客人。
她畅通无阻地上了二楼,恰好撞见老鸨被赶出房间,后者气急败坏地对着门一通骂,下楼时看都不看来人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柚绮推开没锁的门,吱呀声响,一个东西咻地迎面砸来,她一惊,侧身躲过,陶瓷杯砸在走廊上,摔了个粉碎。
“滚出去!带着你那套说辞死远点!别脏了我的地!!”里面的人怒骂不已。
“……红芙。”
“……”安静过后,慌乱的脚步声响起,红芙一掀帘子,惊喜地笑了,“是你!我还以为是那个掉钱眼里的,没伤着吧?快进来!”
“……”房间简陋了许多,少了浮夸的装饰,熏香也没点,她看着仅戴了自己送的金玉簪且只画了淡妆的美人,接过茶水,“听说你不接客了,还有人想娶你?”
“呵,接客干嘛,反反复复就那几个,我都腻了,还娶我,想得美。”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柚绮放心了些,又问:“莒妾呢?”
“她啊,自从出了这事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里,也好,不用抛头露面。”红芙笑道,“要是在十四岁前这里就垮了,对她来说算件好事。”
“你真不打算嫁人?实在不行我替你赎身,跟我走吧。”不知第几次劝她了。
“不了,要是哪天要赶我出去再说吧,别看现在这样,她们可还离不开我,再不济还有别的姐妹,至于嫁人……色衰爱弛,哪有长情的。”
“……也好,我最近忙,你自己多小心。”柚绮喝了口茶,稀奇地端详稳重得与此前判若两人的头牌,打趣道,“还真有点不习惯,都有点不像你了,还是说现在的才是你?”
红芙垂眸轻笑,将发丝拢到耳后:“是啊……这才是我。”
风携碎光落在她肩头,粉红裙摆微扬,她打碎了曾经的伪装,捡起一地残片,笨拙地拼凑理想中的自己。
再好不过了。
本想再去别的地方看看,但答应了许篱筱要回去,柚绮便提前返程,赶在晚饭时间到了村子。
三人坐在一起,桌上是家常便饭,还有今天新包的小笼包,许篱筱把赵儿放在摇篮里,笑着招呼两人趁热吃。
女人成亲生子后总会大变样,少了随心所欲,多了鸡毛蒜皮,柚绮记得她最开始无所顾忌、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很明显现在为人妻、为人母的她已经做不到了。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少女吃着热乎乎的肉包,有些食不知味,夫妻俩问她是不是又出事了,被她搪塞了过去。
晚上众人睡下,柚绮因失眠而守在了院中,夜风凉飕飕的,灌入斗篷,流过脖子,让人不自觉又清醒了几分。
她心神不宁地看着亮如白日的月亮,恍惚间头顶一阵窸窣,一回头黑影窜过门窗,抱起摇篮里熟睡的婴儿就冲进了树林,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