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星辰闪烁,几个人默默地听老人碎碎念,除了柚绮偶尔应两声,其余人一声不吭,约莫二十分钟后,走在最前面的首领终于止步,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他们步行时间不长,还没走出大山最偏僻的角落,且除了山脚下会有靠酿酒为生的小户人家外,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应该会有以营生为主的店铺。
柚绮左右看看,只觉得面前这家装潢还算看得过去酒楼十分突兀,一望无际的空地上莫名多了个拔地而起的建筑,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门口的招客旗迎风翻卷,将一个红底黑字的“酒”字拦腰截断,插在地上的竹竿吱呀作响,像不堪重负,随时会折断。
首领抬手扣门,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肩上披着脏帕子的驼背小二,一看见他们便春光满面地开始搓手。
柚绮甚至能看清他脸上密集的麻子和没擦干净的油渍,来回揉搓的讨好手势就像一只餍足的苍蝇,贪婪探究的眼神在老人和少女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老鼠般尖细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
“哎呀——”这声拉得极长,像鸣笛,他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这老晚了,几位要住下?”
“住?这不是酒楼吗?”柚绮知道有些客栈要么打尖要么住店,但酒楼不是喝酒的地方吗?
小二虚着眼观察了她几秒,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笑声:“这里只有我们一家店,当然各方面都要准备点,不然赚不到钱。”
老人在两人肩上有些困惑地张望着,在首领带头进去时向柚绮道:“丫头,这家店什么时候开的?我以前都没见过。”
柚绮摇头道:“我刚来不久,也没见过。”
里面没点灯,几人进去后门一关,便只剩下一片漆黑,连轮廓都看不到,谁也不知道往前一步是地还是坑。
嚓——柴火划燃,一点火光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灯下影黑,那张麻子脸被光和阴影分割成两部分,恰好他下巴有点凹陷,乍一看像错了位。
他点燃桌上的油灯,柚绮这才看清屋内的普通陈设,以及搁置油灯的桌面上爬满了蠕动的不明软虫,桌子边缘的有些被亮光惊动,簌簌下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爬向角落。
她厌恶地退了一步,再次确定这绝对不仅仅只是迫于生计的正当店家。
“哦,小姑娘别怕,这是本店养的食材,因为一直圈养着容易断气,不新鲜,所以我才在晚上把它们放出来溜溜。”小二一边收拾着蛆虫一边念经似的低声哄着那些东西,“来,乖哦,都过来,今天有客人,明天再出来,乖哦……”
柚绮瞥了眼不为所动的首领和壮汉,抵触的念头越发压不住,只有视力受损严重的老人还伸着脖子在看是什么食材。
“收拾出五间空房,我们要住下。”蛇男以下令的口吻平静道,“如果你的食材今晚打扰到了我们,我敢保证变成食材的不仅是它们。”
“是是是,这边请。”
小二谄媚地搓着手,又点了一盏灯,举在身前为几人照明,带着众人转上二楼:“各位放心,我们这的房间都是现成的,而且绝对没有多余的东西,不会扰几位清梦。”
老鼠般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得柚绮不住地皱眉,那股油腻感始终塞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无端令人反胃,实在作呕。
在她的认知里,大山里不该有这种东西,不管是这个酒楼还是里面的东西,都是超乎常理的存在。
空旷的环境里回荡着小二叽叽咕咕的话语,驼背的身影从后面看起来像一个低坡,视角稍微低一点连脑袋都看不见。
他分别给五个挨着的房间挂上牌子,上面各画着一只红色的鸡,柚绮借着微弱的光线端详须臾,那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是辟邪的。”小二挂上最后一个木牌,手一松,牌子轻撞在墙上,发出清脆的碰响,里面显然是空的,他笑着解释道,“只是个讨吉利的说法,客人不必在意。”
他把钥匙交给其中一个壮汉,用油灯点亮墙上的灯盏,这些灯盏每两个房间之间便有一个,应当是用于夜起的。
“我就在下面,客人晚上有什么事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