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只有一个大夫吗?”
“她医术最好。”
“哦。”
一段对话完,两人再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太阳已爬出山头,暖意蔓延。
路途尚远,板车又晃了一段距离后,柚绮观察着田里劳作的人们,随口道:“赵祭,我问你个事。”
“嗯?”
“你是不是上过学?”
“嗯。”
“在村里吗?”
“嗯。”
“镇上呢?”
“嗯。”
“是专门的学堂还是私人教授?”
“嗯。”
“嗯什么?我问是哪种。”
“都有。”赵祭目不斜视,背对着她答道,“有钱去学堂,没钱就混点课听,能学点是一点。”
“村里不是有人教吗?为什么不在村子里学?”
“因为村里的先生离世了。”
“……”柚绮知道他在说谁,但之前那老人说在旁人看来自己早就死了这话她是不信的,以为只是个夸张的说法,“……那他的家人有能教书的吗?”
“没有,他走得早,孩子也不太乐意干这行,没钱赚的事谁会喜欢?”赵祭似乎在笑,却听不出几分喜悦,“怎么?你想学?”
“我识字。”
“我知道。”
柚绮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从没说过,还有之前山上他留下的那个“浇”字,赵祭怎么确定她看得懂,她明明也是从山的另一边卖过来的,原身应也大字不识才对。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也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你说过。”
“……”他意外地沉默了,几息后道,“我看你言行举止像是读过书的,之前试探过后也成立——难道我猜错了?”
“……”原来是这样,柚绮松了口气,那老人也说她谈吐不一样,看来是真有区别,“没,我旁听过,因此认识一些。”
“嗯。”赵祭含糊地应了声,不再接话。
柚绮却还有话想问,但对方没那个兴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后也没套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日上中天,板车终于到了镇附近。
这里的发展显然比山里好太多了,石雕的匾额挂在镇外石桥的正中央,上书——
“清平镇”。
从上了桥开始,原本三三两两的人们逐渐多了起来,摊贩叫卖,赶集买粮,熙熙攘攘,百姓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桥下河水干涸,路边的几棵柳树也近乎枯萎,枝头星星点点的新芽失了绿意,却不影响在这里做生意的商贩。
柚绮路过一排又一排卖瓜果衣裳的小摊,不解道:“为什么他们的商品这么丰富?现在不是正值旱灾吗?”
“旱灾也有过得好的人,能拿出来卖的要么是家里本身就不缺,要么是邻县来的,有些地方没我们缺水。”赵祭习惯了地域间的差距,一边解释一边赶牛入镇。
里面和外面区别不大,非要说的话就是更宽敞,更热闹,柚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这些地方能活得这么好,那自己一来就刷新在贫困大山里算什么?
算她倒霉。
两人一个漫不经心,一个怀疑人生,慢慢晃到了一间药堂前,车轮碾过被人随手丢弃的细柴和没人收拾的粪土,停了下来。
药堂大门敞开着,几人进进出出,里面坐着一位专门给人看病的医师,几乎被人挡完了,只有两个负责抓药的小厮招呼着等待的病人,忙得脚不沾地。
“好多人,来得及吗?”柚绮见里面看病的队伍半天也挪不动一步,算算时间,要轮到她不得晚上?
“我昨天约过她了,直接进去就好。”
“约?你和他是朋友?”柚绮只能想出这一种可能性,赵祭看起来也不像有权势的,能提前约上镇里最好最忙的大夫,肯定有点内幕。
“算是吧。”赵祭下了车,向门口的小厮打了个招呼,栓好牛转身伸手,“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