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悦闭着眼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跌落,下意识动了动手,摸到坚实的肌肉,刹那睁开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江铭翰怀里。
“伤到了吗?”江铭翰僵着身体不敢动,害怕自己不注意碰到秦安悦的伤处。
“没有,我伤到他了!”秦安悦飞快转头,指向空荡荡的街道,一把推开江铭翰,“快追!”
尚不等江铭翰反应,她已转身冲了出去,绚丽的裙摆飘在身后,跑得乱七八糟。
这回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怕了,雄赳赳地要找人算账,然而她连杀手的尾巴都没逮到。
江铭翰脚尖轻踏,跃上房顶,从高处俯瞰黑夜的街道,看到道路旁有个门里聚着几个人,战战兢兢听着门外的动静。
“怎么样?有找到吗?”秦安悦仰起头问他,但心中明白希望不大,若是找到的话江铭翰肯定追过去了,不会站在那儿看这么久。
如她所料,江铭翰轻飘飘落地:“那人对这里很熟悉,已经没影了,可能是藏到了哪家院子里也不得而知。”
秦安悦抿了抿唇,不再纠结杀手的事:“菱欢有消息吗?”
“没找见。”
秦安悦也不意外,轻轻点头,飞快跑向江铭翰的马:“快去找吧,我的马被杀了,你带着我?”
“可以,你原本打算去哪儿?”江铭翰牵着马,待秦安悦上去,自己也翻身坐在她后面,“我想去轩启书院看看。”
“我也正有此意!”秦安悦扫了眼和她一起拉住缰绳的手,“菱欢在沐阳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那儿。也不知道刚才的杀手和菱欢的失踪有没有消息。”
秦安悦紧紧皱眉,有些懊悔,早知道江铭翰这么快来,她就该多与那人缠斗一会儿的!
“事已至此,先去书院看看再说。”江铭翰轻甩缰绳,身体前倾催马疾行。
秦安悦被压得前趴,后背贴在江铭翰身上。
她发现江铭翰骑马要比她快很多,呼啸的风扑在她脸上,吹得长发飞舞。哪怕马儿很稳,还是让她的心七上八下地飞快跳动。
*
轩启书院的门童大半夜被吵醒,很不乐意,皱着眉头揉眼睛:“没人,说了没人,今天晚上就只有你们跟游魂一样来敲门。”
“不是晚上,应当是傍晚时分,还不曾吃饭。”秦安悦记得捏住他的手腕晃,让他清醒清醒。
“那会儿人那么多,我哪记得住……”
他话音未落,眼下突然递过来一柄长剑,已微微出鞘,闪着寒光。
门童瞬间清醒了,连退两步,惊恐地看着剑和江铭翰:“你……你们……”
“县衙的人!”江铭翰打断他结巴的话,直接道,“书院落匙之前有没有一个女孩来过,这几天与我们一起来过,同这位小姐一般身量,穿的要更简素一些,但也很漂亮,一般沐阳街上看不到那般料子。”
菱欢穿着皆是上好的绸缎,在街上过路都会引得路人回头,是很显眼的。
“不曾,不曾!”门童摇着头,畏惧地看了眼半截出鞘的剑。
秦安悦见状皱着眉将剑推回去,急切道:“你再好好想想,这些天来都是跟在我身后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记得你们,山长还接待过你们,但她今天真的没有来。”门童认真道,“这几天她一个人也来过,我拦过一次,山长说你们随意通行,所以我对她记得清楚。”
“她来都是做些什么?”
“就随便走走看看,偶尔和人聊聊天,她性格好,又学得快,还有人教她沐阳话呢。”
秦安悦垂下的手轻轻颤抖,心里一时发紧难受。
是她忽略了菱欢,到这里之后最难过和最着急的应该就是菱欢了。
这个可能是她的故乡又无法确定的地方,她拼命地想翻找记忆深处的东西。自从秦安悦猜测说轩启书院可能是方家旧址后,她一遍遍地来这里,挂着笑脸和别人聊天,学说沐阳话,企图勾出被掩埋十多年的记忆。
然而在菱欢这么难过的时候,秦安悦却没有陪在她身边,而是奔波于查案。
秦安悦突然心疼地说不出话,每日回家后菱欢笑颜相迎的背后,藏下了多少说不出的哀伤?
她是为了查清案子找林景渊换取消息,可在菱欢眼中,或许认为她将寻亲的事暂且后延了。
作为一个侍女,菱欢无法要求秦安悦做什么,而且秦安悦做了这么多也让她难以再开口,只好假装不曾难过,日日欢笑掩盖心中各式各样的痛。
“安悦,”江铭翰皱眉扶住秦安悦的肩膀,轻轻晃了晃,“你先别急着难过,找到菱欢要紧。”
“我怎么又把她弄丢了……”秦安悦抬起眼,朦胧的泪模糊了视线,面前的江铭翰花成了一片。
遥安寨菱欢踩空坠落时的无助和慌乱铺天盖地地涌来,那次强压在心底的恐惧好像和这回拧在了一起,涨得她两耳嗡嗡作响,感觉周围一切都在旋转,天昏地暗。
她嘴唇轻轻蠕动,声音细若蚊蝇,江铭翰仔细辨别才发现她说:“我怎么连为数不多的朋友都照顾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