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接的一瞬,陈璧瞬间明了,唇角悄然勾起坏笑。
这幅画与G市拍卖的画作不同,是马玉兰的早期作品,实际价值根本够不到八位数,四百万正是合理价格。
既然左锦硬要横插一杠,那就让他去承担这六百万的损失,就当他大发善心,想为山区孩子们尽一份力。
拍卖环节结束后,星光之夜便落下帷幕,各路媒体陆续退场。
沈欢提着裙摆,走艺人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一眼看见线条流畅的迈巴赫正停在车位上沉默等待。
她忽然很想见到陈璧,忍不住快走两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停车场里回响。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股大力从沈欢身后袭来,狠狠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车库柱子上。
沈欢猝不及防,额头重重磕在水泥柱上,眩晕感如浪潮般扑打而上,她努力保持清醒,张嘴想要呼救,却被一只手死命捂住口鼻,面色憋得通红。
“沈欢,你能陪我一起去死吗?”左锦声音阴恻恻,在她耳边响起。
又是这个疯子!
她不可能束手待毙,强忍着窒息感一口咬上对方的手心,同时抬起高跟鞋使劲踩上他的脚背,狠狠碾磨。
左锦吃痛惊呼,锢着她脖颈的手卸了几分力,伸过来掰她的嘴。
沈欢来不及喘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喊道:“陈璧!救我!”
下一秒,她听见远处传来车门重重推开的声音,混杂着急促脚步声,紧接着,桎梏着她的力道骤然消失,身后的男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
陈璧来救她了,她安全了。
沈欢心头一松,强压下去的眩晕感反扑上来,身子软绵绵向后倒。
意识消失的最后时刻,她隐约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我没事……”沈欢挤出笑容,呢喃着抬手想抚摸陈璧的脸,安慰这个焦急难捱的男人。
可手颤颤巍巍举到半空,她却再也抵抗不住困意,头一歪陷入黑暗。
陈璧面沉如水,没给瘫倒在地的左锦一个眼神,打横抱起晕倒的沈欢,大步走向车子。
迈巴赫如离弦的箭般漂移飞出地下停车场,驶往最近的医院。
左锦的牙废了两颗,嘴角淌血,躺在地上急促喘息,一抬头对上陈总助理冷漠无情的眼睛。
他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警察局见。”
B市人民医院,急诊科。
陈璧在诊室门口罚站,目不转睛盯着医生仔细检查沈欢额头伤口,后悔自责的情绪满溢而来,令他此刻心如刀绞。
他为何不站在车边等她,为何不一直看着出入口,非要坐在车上开那劳什子视频会议!
都是他的错,才让左锦有了可乘之机。
一想到这个疯子,暴虐情绪便在陈璧胸口蔓延开来,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正在心底盘算如何让左锦付出代价,他听见医生问:“家属呢?”
“这里。”陈璧来不及活动僵直的腿,飞快走进去。
医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病人曾经做过脑部肿瘤切除手术,怎么能受到二次撞击呢?你作为她老公,平常不能注意照看点吗?”
陈璧愣神,脑部肿瘤切除手术?
他来不及多想,焦急询问:“那她现在有没有事?”
“等CT结果吧,估计是轻微脑震荡,额头伤口有些深,需要缝三针。”医生回答,转身准备麻醉缝合。
陈璧站在一旁,自虐一般看着医生动作,手术针刺穿沈欢皮肉之时,仿佛疼在他的身上,他的心口传来阵阵闷痛,甚至到了呼吸不畅的地步。
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去承受这等苦楚。
缝合完毕,CT报告也出来了,医生确诊轻度脑震荡,接下来需要好好休养。
单人病房灯火通明,沈欢静静躺在病床上昏睡,额头贴着厚重纱布。
陈璧枯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确认她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小心翼翼抬手,拨开她浓密的发丝,一道长约五厘米的疤痕裸露出来,映入他的眼帘。
陈璧心头一跳,巨大恐慌席卷而来,黑眸瞬间浮现浓郁血丝。
他倏然想起,前两天,她遮遮掩掩不让他帮忙吹头发的场景,原来是怕他发现这道伤疤。
难道这,才是当年她非要和他分手的原因?
一念及此,陈璧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名为“命运”的大手肆意玩弄,皱缩成一团,刺痛感源源不断地传来,却无力反抗。
原来他误会了她许多年。
陈璧轻轻将她的发丝拨回原位,悄然遮挡住那道伤疤,可却无法遮挡他们之间分开的数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