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情香同时混合着血腥味道,扑鼻而来,刺鼻又扰乱心绪。
当瞥见鹤行风的身影时,宋楚惜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指尖不受控制地狠狠收紧,连指节都因用力过度泛白。
只见,鹤行风赤裸着上半身,左手小臂上划着数十道狰狞的口子,纵横交错,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滑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滩血水。
等一道口子血迹稍稍干涸,鹤行风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利器又划一道。
他右手紧紧攥着茶盏的碎片,尖锐的碎片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早已经将手掌浸透,顺着指缝不断低落。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宋楚惜望着眼前这一幕,要说心中没有一丝恻隐,那定然是假的。
但与此同时,让她感到更多的是害怕。
一个能对自己都这般绝情的亡徒,曾甘愿听从一道圣旨,远赴边关。
自己当真能将其牢牢掌控吗。
……
宋楚惜表面极力维持镇定,走到窗边,立马伸手推开窗户,让屋内的气味散去几分。
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些薄荷和藿香,包在手帕中,小心翼翼地举到鹤行风鼻尖下。
鹤行风现在神志不清,宋楚惜无法直接投喂解药,又担忧他察觉到异样会对自己不利,所以故意与他隔开了一臂之距。
然而,宋楚惜还是低估了鹤行风。
电光火石间,鹤行风骤然出手,如铁钳般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腕骨,反手一拧,旋即将她扯至身侧。
就在宋楚惜吃痛,不禁“嘶”了一声时,只觉颈间一凉,鹤行风右手的碎片已然抵在了宋楚惜的脖颈处,逐渐陷入肌肤。
宋楚惜眉头紧锁,碎片已刺破肌肤,一缕殷红顺着脖颈蜿蜒而下,染透了素白中衣。
她睫羽微颤,慌乱间左手迅速探入腰间香囊,掏出一把粉末,说时迟那时快地洒向鹤行风。
“铛啦——”一声,那原本抵在宋楚惜脖颈处的碎片,应声落地。
鹤行风身形微滞,双目又似陷入另一处深渊之中,忽如蒙了雾,竟陡然落下泪来,口中轻呢:“父亲……”
低哑的嗓音里浸染着梦魇般的痛苦。
宋楚惜刚刚所用正是改良之后的“梦魇”,只能在刚才鹤行风意识不清时,才得以窥见几分他心中的风雪。
宋楚惜见他情绪舒缓了下来,这才拿出解药,掰开鹤行风的唇瓣,喂入解药,并伸手轻轻拍在他紧绷的后背上,声若和煦春风般,安慰道:“好了好了,是梦而已,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片刻功夫,鹤行风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看清眼前人后,眉头微蹙,刚抬起手来。
宋楚惜连忙往后一缩,跑远了几步。
只听鹤行风不敢相信地唤道:“三公主?”
宋楚惜深吸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谢天谢地,总算是恢复了神志。
鹤行风目光触及宋楚惜染血的领口和腕骨间的淤青,脑海中回想起刚才自己种种所为,极为懊悔。
宋楚惜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大氅,递到鹤行风面前,不由得调侃道:“说来也奇了,怎么我与鹤将军每回相遇,都是各自狼狈之时。”
她见鹤行风眼中忧虑,话语中有意带着缓解气氛的意味。
“多谢。”
鹤行风低声道谢,伸手接过大氅,往身后披去。
宋楚惜站在他侧后方,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的后背上,遍布的伤痕,既有旧伤留下的痕迹,也有几道新愈合刚结疤的伤口。
她正要开口询问鹤行风今晚为何在此。
忽然听见身后的床榻上,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哼,娇媚动听,令人心颤。
鹤行风一愣,忙看向宋楚惜。
却见她浑不在意地莞尔一笑,“哟,将军怎么还金屋藏娇啊,看来是我打扰将军的好事了。告辞。”
“殿下!”
鹤行风见宋楚惜抬脚欲走,立马开口叫住。
紧接着,他起身快步走到宋楚惜身前,单膝跪地,言辞诚恳:“还望殿下出手相助。”
“将军但说无妨,希望我怎么做?”
宋楚惜站定,侧身望向床榻上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但从掉落在地面上的女式发簪来看,应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她也大概猜到了宋乾帝的想法。
忌惮鹤行风功高盖主,又常年行军在外,手握重兵。
他需要有人牵绊住鹤行风,或是安插在鹤行风身边的眼线,替他监视鹤行风的一举一动。
只是,宋乾帝完全可以通过光明正大的赐婚来达成目的。
如今却偏要做出此等隐晦不堪的行径,倒是令宋楚惜没有想到。
“皇命难违,还望殿下能出手为微臣解此困局。来日,殿下若有差遣,臣万死不辞。”鹤行风目光诚挚,话语掷地有声。
“等价交换么,可……”
宋楚惜垂眸看向鹤行风,目光刚触及,入眼便是一片紧实健硕的身躯,月光下勾勒出分明的肌理线条。
她慌忙挪开视线,轻咳了声,接着说:“但鹤将军在灯会后,便要远赴渡门关驻守,此去山高水远,若我们此生再难相见,我又该如何寻求鹤将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