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张氏让娘子教书这事儿,哪有婆母差使儿媳暂代女先生的?
不合情理,实在是委屈娘子。
兰云锦把发钗放进妆奁,铜镜映出她的眉眼轮廓,她抬眸,看着镜中的眼睛愣神。
不见一丝皱纹,眼皮不是垂落枯老的。
“让你费心了。”兰云锦侧目而视,对着玉蝉笑,轻叹道,“初为人妇不到两个月,却想着在闺阁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概因是前些天睡得不踏实,身子疲惫,你莫要害怕是我生了病。”
经兰云锦灌得这一副定神汤药,玉蝉豁然开朗,但心底埋着的猜疑仍未消散。
玉蝉道不出缘由,把这归根为疑神疑鬼。
***
琼华院使得丫鬟婆子不多,有周嬷嬷在这处坐镇,挑的丫鬟个顶个,做事颇是机灵。
天色算不得晚,卫霄练兵回来,出了一身的热汗,径直到厢房沐浴。
他有两日没跟妻子用膳,是以换好干净的衣袍,便去了兰氏的房里。
玉蝉蹑手蹑脚地过来开门,道:“郎君,娘子在睡呢。”
卫霄往房内望去,案边的香炉燃着烟雾,屏风隔断他的视线,静悄悄的。
“她身子好些了吗?”卫霄问。
玉蝉回道:“娘子好些了。她傍午在夫人那儿坐着喝茶,回来就躺榻上睡着了。”
她意识到把郎君堵在门外不守规矩,忙请他进房。
卫霄不欲打搅兰氏歇息。
“我不进去了。”
此刻,妻子的声音悠悠飘到耳边——
“夫君为何不进?”
卫霄哑口无言,双腿不听使唤的走进厢房。
兰云锦睡得不沉,稍微有动静,便自然醒了。
卫霄提起衣摆,坐在茶案旁。
而兰云锦倚着床榻,照例问起卫霄是否要斟茶或吃些糕点,晚膳想吃什么。
然后便是说夫君练兵辛苦了,天气愈发热了,明日用不用给他备水囊。
她若不称呼他夫君,卫霄只觉他是客人,兰氏是主子。
卫霄像是吃了一嘴干涩噎喉咙的野果,生硬地说:“不用。”
他知道兰氏的问话,没有一句是真心诚意的。
卫霄的胳膊放在官帽椅上的扶手,这是文官惯有的姿势。
他特意这两日观察着兵部尚书,学其斯文的举止。
妻子喜欢斯文,这并不是特别难的事,卫霄认为他可以学。
“我明日不去练兵。”卫霄目不转睛地看着兰云锦,说道,“明日妹妹和妹夫到长安城,我去接他们回府。”
“妹妹和妹夫……”兰云锦眨眼问道,“妹妹明日到长安吗?”
她的眸光闪烁,那双眼睛被笑意占满。
“是。”卫霄移不开目光。
他与她成亲的那日,她没有这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