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不仅多虑了,亦低估了卫霄的为人。
两人缄默着。
兰云锦双手抱胸,身体的灼热完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凉,她止不住地抖动。
卫霄拿起丝衾,给她盖上。
兰云锦仰头看他,道:“劳烦夫君叫水。”
她添了一句:“洗身用的。”
襦单都湿得不成样子,她和卫霄也好不到哪儿去。
喜娘得了卫霄的指令,利索地往房里送水。
待喜娘出房门,她笑眯眯的,望这天色,估摸着是寅时了。
郎君若治好隐疾,那还了得?
***
翌日晨光升起,将军府正厅坐满了人。
新媳要在辰时一刻给公公婆母敬茶。
张氏既期待又着急。
她希望江湖郎中的药方能起效,迫切想知道长旸和儿媳昨夜过得怎样。
二房夫人王氏话密,看张氏的新媳迟迟不来,笑道:“嫂子,簪缨世家的闺女,按道理最守规矩,是不是?”
张氏正不畅快,回呛道:“洛阳兰氏守不守规矩,你不晓得?”
将军府的老爷大都不太识字,娶的夫人出身名门望族的很少。若非卫霄立了头等功,老将军不一定能为孙子说成这桩婚事。
王氏撇撇嘴,说:“兰氏守不守规矩,我真不晓得。虽然我们惠娘是比不得兰氏,可是给我敬茶提前了一炷香的时辰呢。”
卫毅向来不喜他这个弟媳,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王氏嘴巴碎,闲来无事就在府里煽风点火,恨不能把将军府给烧了才高兴。
卫二爷拍拍王氏的肩膀,劝道:“行了,兰氏也是耶娘捧在手里宠爱的闺女,远嫁到长安,赶了半个月的颠簸路,吃不好睡不好,瞧瞧人瘦的,跟惠娘肯定比不得。即便晚来些时辰,咱们该要怜惜她啊。”
王氏不情不愿地嘀咕:“反正兰氏不是我的媳妇,你向大嫂说这好听话去。”
卫二爷懒得跟王氏论个高低,扭头跟卫毅赔笑:“大哥,长旸这次回来,能在长安逗留些时日吧?”
卫毅点头:“恰逢官家下个月中旬要在皇城办春日宴,官家准许长旸带着英娘一起去。”
“是吗,难得让长旸凑回热闹。”卫二爷叹道,“这孩子老是在战场跟蛮人打打杀杀,没正儿八经的赴宴享受过。”
谈话间,喜娘进厅,走到张氏身边,弯腰悄声禀报。
张氏掩面笑着,她收不住声音,连连道好。
“你快去告诉英娘,婆母不生气,听长旸的话,身体要紧,午时来敬茶就是了。”
末了,张氏神清气爽,离座说道:“英娘央我给诸位致歉,她赶路的时候身子就不适了,昨日和长旸完婚,懈了劲。今日醒得迟了,想着无论如何是要给婆母敬茶,长旸不想她强撑,便吩咐喜娘过来问我拿主意。
“儿媳远嫁过门的第一日,我这个做婆母的,怎能为难她?”
喜娘如实讲了昨夜听的墙角。
今早娘子醒来,眼睛肿着,下榻以后的腿脚很不灵活,郎君见状又抱娘子回去。
娘子坚持说要给夫人敬茶,但拗不过郎君,于是夫妻俩折中选择,叫她对夫人做一番解释。
厅内的老爷夫人们面面相觑。
卫二爷说道:“大嫂说得不错,咱们并非古板讲究的长辈,敬茶事小,身子不适万不可勉强。”
卫毅若有所思,他夫人的一喜一怒,从来不加掩饰。
若儿媳当真身子不适,她的表情不会这般得意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