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只有季临渊才会唤的名字被其他人唤出来,让沈之初心下不悦。
沈之初皱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悦。
“云欢还是唤我之初吧。”
云欢一愣,又用那种艳羡的目光瞧着他。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云欢笑着的时候,眼里都有着惯常的风情,但他察觉后就收敛了很多。
“之初可能不知道,你与外门首席的事情传得有多开,原本还只是外门知晓,经此宗门大会,大概整个六壬仙宗也会知道你吧。”
这并不是沈之初想要的,但他没办法。
云欢自顾自地又说:“外门首席平常一向修习刻苦,温柔体贴,外门弟子有什么不懂,或者有所求,他都能解决,像我们这等低贱的仆役,不小心冲撞了他,他也未曾恼怒过,许多人心绪牵挂,皆是为了他。”
“你许是听过鹿因之名?鹿因是季临渊从妖兽口中救下来的,也无怪乎他纠缠不清,舍不得放不下了。”
沈之初自然明白季临渊的表象有多么惑人。
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但沈之初明白,表象之所以惑人,是因为他根本就是假的。
即使如此,沈之初也时常会忘了季临渊是季临渊。
也就不怪不知道季临渊本性如何的人了。
云欢看沈之初表情严肃,轻笑道:“我说这么多,不是在觊觎季临渊,而是喜欢你,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你值得。”
沈之初:“???”
【我怎么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值得的?我现在,说白了就是个纯纯的米虫。至少表面是这样吧。】
云欢被他吃惊的表情逗笑了,忧思都散去些许,他肩膀一颤,笑起来都是别样风情。
“我们修奴,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区别在于伺候一个和伺候几个的区别而已。”
沈之初神色微动。
原著风光,一路从头打脸爽到尾,收妹子收到手软,根本没有写还有修奴这一事。
他也是在修奴楼里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修奴楼的规矩。
慢慢熬过了最开始的时候。
不过比起之前食不果腹,日日不得安眠,生存堪忧的日子,沈之初已然觉得好很多,心态一好,乖乖听话,在修奴楼里也就没有挨过打。
沈之初更没想到,修奴还会伺候很多人。
和凡间青楼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凡间青楼里的人不会死,而修奴身体亏空后,必死无疑。
沈之初微微动容,他悄悄探出一缕灵气搭在云欢的手腕上。
这一搭,便是久久的沉默。
云欢身体比他表面的虚弱还要亏空的厉害。
如同一段空心的木头,几乎被馋食殆尽。
而云欢的身体,也新伤旧伤遍布,只剩表面的光鲜。
不出十日,云欢就会彻底没了生息。
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让沈之初觉得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一样。
强弱的分别那么明显。
沈之初欲言又止,但云欢看着他很快就说起了其他的,话语跳脱的厉害。
“之初,我能画一画你吗?”
云欢死气沉沉的眼睛难得有了光彩,看着竟有了几分生气。
沈之初看了看他手中已经拿出来的炭笔和一张大约手掌大小,泛黄的宣纸。
沈之初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糙巴巴的,嘴唇也还是干裂得厉害。
摸着摸着,沈之初又口渴了,只不过与人搭了几句话,他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了,他连忙熟练地抓过水葫芦猛灌一口。
想着今日要参加宗门大会,沈之初准备了好几个葫芦挂在腰上,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沈之初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画的。
想着画下来也是个干枯的稻草人模样,沈之初便让他画了。
得到首肯,云欢看着很开心,像是得了糖吃的小娃娃,纯粹的喜悦爬上他的眼角,居然没有半点风情。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沈之初的侧脸,一笔一划地勾勒。
宗门大会的一隅,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落下一地金色碎影,也把两人的影子剪得细碎。
炭笔在宣纸上纱纱地划过,安静祥和。
*
第二日新弟子遴选结束后,掌门南宫柘身边的内门长老都朝一个地方御剑而去。
为了方便统一问询管理,六壬仙宗的内门长老都住在一处。
这座峰的名字叫,埼玉峰。
埼玉峰之大,足足抵得上十个杂役峰,就算六壬仙宗的内门长老众多,每位长老间的殿门都相距甚远。
至少视线之内,不见其他的殿门。
云欢一路上走走停停,临到埼玉峰,却心生恐惧,想要踏出的那只脚踏了几次都收了回来。
云欢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迹,他蹙着眉,到底朝里走了过去。
云欢一步一步缓慢地踏进熟悉的殿中,他亲自把厚重的殿门合上,只余下一只死气沉沉的眼睛,在门缝中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