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兽倒在地上后身形却开始缩小，逐渐又变回了人形。

“沈桉，沈桉……”柳墨有很多想说的话，但说出口的只有一声声带着哭腔的沈桉的名字。

沈桉从地板上勉强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像柳墨走来。

柳墨趴伏在地上，抬头看着沈桉。沈桉的样子从没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平时，沈桉的肩背总是板得直直的，迈起步来，虽然步伐不算太大，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好像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现在，沈桉的身子微微蜷缩着，手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脚步也变得凌乱，可沈桉还是一步一步像柳墨靠近，依旧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沈桉终于走到了柳墨面前，脱力般地跪下。柳墨撑起上半身，担忧地看着沈桉。沈桉的眼睛都好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暗淡无光了。

沈桉喘了口气，勉强靠柳墨撑着自己的身子，递给了柳墨一管针剂。“快，给我用上，然后去找简叔……”

沈桉似乎花掉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整个身体突然瘫软下来，如果不是柳墨勉强撑着他，他就要滑倒到地上了。

柳墨甚至来不及细看针剂上写着什么，只哆哆嗦嗦地拆开了包装，学着第一天见面时司机的操作那样，颤抖的把针剂打进了沈桉的胳膊。

一针下去，沈桉并没有什么好转，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此时，旁边的护卫队似乎才反应过来，有几个人靠近，似乎是想观察沈桉的情况。

但此时柳墨早已被他们之前直接出手的样子吓坏了，再加上沈桉昏迷前的嘱咐，柳墨不愿让他们看到沈桉现在的样子，更不愿让他们带走沈桉。

柳墨拽着沈桉咬牙后退，之前自己独自向前都那样艰难，更何况现在还拽着昏迷的沈桉，柳墨只觉得尾巴上一阵阵剧痛袭来，连腰腹部似乎都被磨伤了。

幸好，护卫队的人似乎看出了柳墨的警惕，一时没有接着靠近，柳墨这才得以带着沈桉回到水里。

虽然沈桉已经陷入了昏迷，但幸好人鱼乐园给来客发放的自助呼吸设备还在运行，沈桉也得以在水下呼吸。

柳墨带着沈桉掉头从海里向A-7112区游去。

公共区域离A-7112区的边界并不算远，只有几百米，但从A-7112区的边界到A-7112区的沙滩就有好几公里的距离了。

原本，人鱼的身体就是为了在水中行动而生的，不论是极擅长夜视的眼睛还是位于耳后的鳃，又或是流线型的尾巴，都是为了能让人鱼在水中顺利地穿梭，更别提柳墨还曾专门练习过游泳。

这样的距离，即使现在柳墨尾巴上的鳞片被磨掉了几片，腰腹也受了点伤，柳墨还是有信心能顺利地游回去。

可偏偏，现在不止柳墨一个人，他还要带着沈桉一起，游回去的难度立刻大大加大了。

柳墨把胳膊从沈桉的腋下穿过，两手在沈桉的胸前交握，拖着沈桉往前游去。

游到边界处时，柳墨还勉强能撑得住，可随着游动距离的加大，柳墨不仅觉得伤口在海水的刺激下一阵一阵的疼，连肺部也传来的火辣的灼烧感。

柳墨甚至难以维持在水中的高度，游着游着就不由自主地下沉，可柳墨又担心游得太低沈桉可能会被海底的岩石伤到，又不得不时常往水面游一段，这样的游法又大大加大了柳墨的体能消耗。

等到了最后一段路，柳墨甚至觉得自己眼前发黑。柳墨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甚至心中都不免出现干脆跟沈桉一起沉在海底的想法。

柳墨紧了紧环抱在沈桉胸前的胳膊，虽然沈桉已经丧失了意识，但仅仅感受着他的存在，柳墨还是提起了最后一口气，朝着记忆中的岸边游去。

“简，简叔……”柳墨从离沙滩不远的地方浮出，拼近全身的力气喊着简叔。可即使柳墨已经大喊道像是肺部都要炸掉，发出来的声音却像是完全被海浪声淹没。

柳墨从未觉得岸边离自己这么的远，而自己又是这么的孤立无援。他还在咬牙努力摆动着尾巴，视图把自己和沈桉送到离岸边更近的地方，直到感觉有液体顺着紧咬的牙关流进嘴里，尝到咸涩的味道，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在流泪。

柳墨感觉自己已经榨干了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却还是被海浪推得离岸边越来越远。

正当他即将彻底陷入绝望时，一阵破浪声传来，紧接着，在柳墨已经有点模糊的眼前，一条小小的白船破开了海浪。

“柳墨！柳墨！”是简叔的声音。

“我在这！”柳墨甚至不敢相信，经历了这一切，自己还能发出这样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