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由深色船木拼接,中央放置着半米高的透明沙漏,蓝色液体在颈口拉出晶莹丝线,液滴荡开层层涟漪,水中的沉船模型随之摇晃。
空气陷入安静,四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吧台后的红发妇人。
【编号:一线080】
【任务:在游乐之夜任务中扮演“忒修斯之盏”老板Ariel】
【系统服从度:80%】
元惊时瞳孔幽黑,脑中闪过一份007交给他审批的报修文件,080作为最早的一批NPC之前申请过停职更新,那份文件被他刻意压着,如今080的系统服从度有所下降也在意料之中。
“你们再不来,我一个人可要累死了……”Ariel长发向后一撩,走出吧台,细高跟哒哒作响,猝然脚下一个趔趄,以精心计算过的完美角度倾倒。
距离最近的元惊时眉头轻皱,立即要后退半步,却被Ariel一把抓住手臂,电光石火之间便如鬼魅般攀附而上,海藻般的红发几乎贴在黑色制服上,她指尖游走于元惊时宽而结实的臂膀:“还真是初见便惊羡了时光,亲爱的,你怎么没有早点出现……”
元惊时及时手臂一挡,隔开Ariel贴来的腰肢,裙身闪片映出□□的制服长袖,元惊时微微后仰,男德模范般地避开每一处直接的肌肤接触,沉声道:“你最好自己退开。”
靳观遗憾刚刚没能再顺走些免费零嘴,投怀送抱却被秒拒的好戏可不多见。
刘逸看似冷静,但颈椎与腰椎已绷紧成一条弦,原因无他,身旁某个低气压实在令人发怵。
Ariel越过元惊时肩头瞥见白莫恩寒得刺骨的视线,第六感觉察到封藏于寒冰下那难以言喻的东西,她勾起红唇,颇为遗憾地喃喃道:“……已经是别人的时光了啊,姐不喜欢陷入爱恨纠葛……”
Ariel起身,元惊时即刻后退一步,拂去衣袖沾上的细碎闪片,有种张扬又隐蔽的疏离感。
“……咳咳,”靳观眼力见十级,打断莫名危险的氛围,转换话题,“那个,A姐……看样子你知道我们要来,那我们是要做些什么?”
A姐坐在吧台高脚凳上,白皙长腿优雅交叠,笑着扫了眼四人,拿起空酒杯缓缓摇晃:“你们说清吧最重要的是什么?”
透明酒杯的光影在做旧木板上闪烁,答案不言而喻。
“调酒师?但我们不会……”靳观话音一顿,视线在三人间游移,严谨道,“应该是没人会吧?”
“哈哈,亲爱的你真可爱,”A姐眼眸含笑,映出闪片裙的碎光,将酒杯放回杯垫上,“会不会不重要,调酒有配方看着做就行,但我这儿的调酒师,可不只是调酒,还有两项更重要的工作。”
A姐伸出食指,夸张的蓝色美甲却并不违和:“第一,得让客人开心,顾客的金钱就是上帝。”
“第二,调酒师得是我这儿的活招牌,颜值即正义。”A姐的指尖朝着靳观的方向微微摇晃。
此时的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靳观愕然睁大的眼底明晃晃摆着“什么鬼”三字,但瞥见玻璃酒柜上映出的鸟窝头、胡茬脸、褶皱衫,他果断闭麦,忿忿心道,想当年哥刚入职场,那也是风流倜傥小白脸!
“调酒师时薪最高,但也只能有一个。”A姐目光移向剩下的三人,意有所指道,“谁能胜任,便各凭本事吧。”
元惊时警惕道:“什么意思?”
“试营业。”A姐挽起齐腰长发,随手插了根吸管固定,一改娇柔语气,干练道,“待会儿陆续会来三位顾客,你们仨分别招待,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决定结果。”
“还有,”A姐眯起眼睛打量四人突兀的装束,大手一挥,吩咐道,“你们都给我进工作间换好衣服。”
……
十分钟后,从工作间出来的四人彼此不忍直视,统一的做旧棉麻水手衫上衣,内衬是如海水浸染般的深蓝丝绸,右胸处别着锈蚀铜质名牌。
风格大致统一,但四人的呈现效果却迥然不同。
元惊时个子最高,肩宽腿长,换下禁欲严实的黑衣制服,裸露的手臂每一寸肌肉线条都富有让人血脉喷张的冲击力,高挺鼻梁上架着透明护目镜,极深墨瞳宛若鲸落时那浩渺幽静的深海。
白莫恩漂亮的五官无可挑剔,不对称上衫微微露出的左肩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但那冷到极致的眉眼,不免让人瑟缩,甚至怀疑靠近一步,便会被他用腰间挂的开瓶器捅破咽喉。
靳观一双人字拖倒是完美融入概念,有种淡淡的尸感,那一头像被屁嘣了的鸟窝,说是刚经受海风洗礼破浪归来都毫无违和感。
刘逸穿着鱼尾裙裤浑身不自在,指腹的老茧摩擦着布料,尝试向下拉扯裙??:“……我们要一直这样穿吗?”
“虽然你不愿意穿,但顾客们喜欢看啊。”A姐温和声音里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她转头看向白莫恩,“亲爱的,第一个顾客由你来负责,调酒配方就在吧台后面。”
Ariel红发妖冶妆容华丽,绝对算是明艳美人,但和白莫恩站在一处,却莫名落了下风。那天然去雕饰的秀丽容色,即使冷峻,也总让人不自禁流连,单论容貌白莫恩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
但白莫恩显然没有丝毫比美的心思,只掠了一眼A姐,迈步走向吧台,留下三个字:“别乱叫。”
元惊时表示这话十分耳熟。
而A姐边示意其余三人到角落卡座休憩,边回头朝白莫恩抛了个媚眼:“好的,小白。”
“……”
丁零零——
风铃冷不防相撞,泠泠作响。
大门口走进一个西装男,二十来岁,一手扯着领带露出手腕25万的卡地亚山度士,对电话那头不耐烦道:“……什么效率?!明天收假回来我要是没看到方案,你们通通等着被优化!”
“优化你大爷,”卡座角落的靳观义愤填膺,两秒便对西装男翻了个白眼,“上剑不练,练下剑。”
元惊时对身旁靳观的吐槽不置可否,却在注意到西装男瞥见白莫恩时发直的眼神后,不由得目光一沉。
“那、那个我第一次来,请问你有什么推荐吗?”与上一秒的急躁全然不同,西装男的声音柔得快要滴出水来,选择正对着白莫恩的高脚凳坐下。
A姐在吧台下特意留了张爱心便条“记得smile!∩_∩”,白莫恩无声吸了口气,挂上淡淡的笑意,指着酒单:“前面三种特调是本店的特色。”
西装男痴痴地望着白莫恩,其余什么也看不见,右手放上吧台,悄然向酒单上的修长手指靠近,“你最拿手的是什么我便点什么。”
“……”白莫恩不着痕迹收回手,上下打量了一眼西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