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说不准。”一个本没抢到位置,端着碗站在旁边吃的人凑上来插话道:“你知道俞家财产几何吗?多的是人愿意进他家的门,一辈子吃喝不愁。”
又有人反驳:“按你这么说,他都进俞家门吃喝不愁了,怎的还要杀人?”
站着的人被堵得哑然几息,嘴硬道:“那、那没准他想在俞家偷点东西占为己有,被发现之后索性就下手杀人了呗。”
娄琤听不得訾骄被人这般污蔑,却为了打听消息无法当即翻脸,阴沉沉地握拳,趁摊子前拥挤时蓄力往那人的方向踹过去一脚,对方哎呦两下后站不稳地摔了下去,周围又是一片吵嚷声。
灰蓝短衫的汉子抢回话头,胡猜着问:“是不是他跑到我们镇上了,所以这些天在查啊?”
娄琤低声附和:“或许罢。”
“哎呦,那近几日可得把门窗关严实了。”有人不免忧心忡忡,“虽说我们和他无冤无仇的,但他都杀过人了,万一发狠起来......”
眼见着掺和此事的人越来越多,事情又传得越来越离谱,坐在隔壁桌的几名衙役终于拍了拍桌子大声喝止:“行了行了,俞家的案子已经结了,不可再胡传!再有捕风捉影没事挑事的,都抓去衙门打上两板子。”
带刀的衙役发了话,铺子前顿时安静不少,唯余两三人还在窃窃私语。
“结案了?”
“这么快,看来人已经抓到了罢。”
“差爷,是不是在我们镇上抓到的人啊?”
衙役将早饭钱留在桌子上,抬起胳膊朝外挥挥手道:“少打听案子,都散了散了。”说罢便隔开人群往衙门去上值。
铺子外头众人嘀咕片晌,很快便重新谈论起别的来,仍旧是熙熙攘攘的热闹气氛。
娄琤二话不说地自人群中脱身,急忙朝城门口方向赶,途中路过芝麻饼的铺子,想着包袱里带的干粮都是冷硬的,必然不好吃,就停下买了三块手掌心大小的甜芝麻饼,踹在怀里匆匆跑出城。
訾骄仍坐在原地,过了清晨时分,日头愈发烈起来,幸好头顶的树冠足够茂盛,为他遮去不少热意。然而脸上密切地贴着半张面具,总有些闷闷的不适感。
他无事可做地把玩娄二耷拉下来的耳朵,却见手上的耳朵忽地支棱了一下,狗尾巴也跟着摇晃起来。他转身去看,远处果然有人正向他赶来。
訾骄站起身,待娄琤来到自己面前,便觉对方面上似乎透着几分放松。
娄琤率先从怀中拿出尚且热乎的油纸包,喘匀气道:“我买了芝麻饼,你先吃点。”
“恩。”訾骄接过泛着油酥香气的纸包,眸光微微闪动,“想来事态并不紧急?”
娄琤点头,与他原样转述了衙役的话。
“结案?”訾骄亦是稍显诧异,蓦然间不太明白怎会突兀结案。他垂目静静思忖此事,手上无意识地打开纸包,从里头拿出块热腾腾的芝麻饼。
小烧饼做成滚胖的圆状,里头是碾碎的芝麻掺着糖,烫呼呼、甜丝丝。咬下去的时候总得时刻留意,不小心便会烫着嘴唇与舌尖。
娄琤看对面人半点不带停留地将芝麻饼放进嘴里就要咬,显然是正专注于其他事,连忙握住他的手按下,“小心烫。”
訾骄顿住动作,张开的唇稍稍合起,未曾在意自己的手被对方握在掌中,抬眸道:“琤哥,你可知昨日那络腮胡子所说的西南边的镇子是何处?我们去一趟瞧瞧罢。”
清宁镇内的衙门并没有因俞家之事在坊间大肆搜查过,许多人都不知晓此事,也打听不出什么消息。西南边的镇子却不同,官差们拿着告示四处搜巡过,毫无征兆的又说已结案,想必自寻常人家口中也能探听些始末出来。
“好,我们等会就去。”娄琤颔首应下,这时才后知后觉自己仍紧握着他的手,僵硬须臾才缓慢松开,默默将手藏到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