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洁手支着双腿站起来，背着包袱往屋里走去，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总比一回来就被爹娘打一顿好的好，娘不在家，她可以逐个击破，能不挨打那就最好了，如果能说服爹娘不把自己卖了，那就更好了。

只希望自己说话的时候，周玉满不会在旁边拖自己后腿，作为独生子女的她，以前很想要一个弟弟，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她感觉到的只有头疼。

“周玉洁，你还不进来！”

周玉满的咋呼声从屋里传来，玉洁推开半掩的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没有点灯，但凭借映照在床上的月光，也让她看清了床上之人的面容，那是她看了近二十年无比熟悉的脸孔，她的爸爸周逢祥！

玉洁仿若置身梦中，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手里拎着的包袱也掉在地上。

周逢祥原本是想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但这个从来不哭的小妮子哭的很委屈，他有一点心软，再说现在自己也没力气打她，也就放下了手中想要扔过去的针线篓子。

“这两天死到哪去了？你还知道回来？”

这硬生生的话语止住了玉洁的脚步，这人只是像爸爸而已，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爸爸。

跪下身子，哽咽着说道：“我想跟家人在一起，不想被苏乐户买走，那样就要和爹娘分开了，在路上的时候，我很想爹和娘，就赶快回来了。”

周逢祥跟这个女儿没怎么接触过，一向跟她不亲近，猛不丁的听她这样说，心里的怒火消下去了一些，低低地咳了一阵子。

“罢了，既然苏乐户已经走了，你也知道错了，此事我就不再追究。”

玉洁心里一喜，却听他接着说道：“你娘已经跟人说好，将你嫁给邻村的二孬，等你以后嫁到邻村，若是想家了，也可以回来看看。”

“可是，他是个傻子啊！”

“傻子怎么了？二孬他娘给的银钱合适，咱们已经揭不开锅，你若是去了他们家，对大家都好，我们有钱治病吃饭，你也不用再饿肚子。”

熟悉的面孔对自己说出无情的话，玉洁的眼眶顿时涌出一股热流，压下泪意，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那不是她的爸爸。

周玉满见她不说话，拽了拽她的胳膊，“这下你相信了吧？”

玉洁没搭理他，站起身子对着周逢祥说道：“爹，听小满说你们一天没吃饭了，我在路上摘些槐花回来，现在就去给你们做些吃的。”

“哦！太好了，快去！快去！”周玉满首先欢呼。

周逢祥自己饿的也难受，同意让玉洁去，先前她也做过不少次的饭，不担心会把灶屋烧掉。

玉洁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她坚决不承认自己心里有些脆弱，认定这是身子太小不易控制的原因。

看来爹有一点还是没说错的，家里确实是要揭不开锅了，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玉洁是真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不管是煎槐花还是蒸槐花条件都不够。

叹了一口气，将带回来的槐花取出大约四分来，左手拎着一串槐花，右手轻轻一顺就将一朵朵小花和茎秆分开了，玉洁将花朵放到木盆里，继续择着下一串。

小满看着好玩，也要过来凑热闹，看他比小凤好要脏的衣服，已经发黑的手指头，玉洁很坚定地拒绝了他，被他摸过的东西还能吃吗？

这回周玉满小朋友倒是知道吃人嘴短了，看着玉洁表情有些严厉，他很识时务的坐在一边等着，不过小板凳不停地晃动声证明了他的心急难耐。

麻利的把所有槐花都择了，玉洁本来想把茎秆扔掉，但在看到已空的米缸时，又把它们拿了回来。

舀些水淘了一下，将装着槐花的木盆端在案板上，警告周玉满不准再碰，否则不做他的饭了。

玉洁在锅里添些水，点火烧锅，看了一眼在锅台旁转来转去就等着吃饭的周玉满，玉洁把他压过来，让他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看着火一边说道：“小满今天真是聪明，居然让你说对了！”

“那当然了！”小满有些得意洋洋。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小满，就怕小满答不出来？”

周小满坐直了身子，“你问吧，小满最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说完眼睛一直盯着锅盖，他知道周围“冒烟”的时候就可以吃饭了，他有些急躁的扭了扭身子，“我回答对了，可以多吃一点吗？”

平日他哪里会征求玉洁的意见，直接就用抢的，只是今天他发现玉洁不那么好欺负了，才会有此一问。

玉洁笑了下，这小子原来欺软怕硬啊！这可真是一个好的发现。

“可以，不仅可以多吃一些，我还有东西奖励给小满。”

“什么好吃的？”他要先看看再说。

玉洁伸开手掌，一个鸭蛋在她手上躺着。

小满顿时两眼发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好大的鸡蛋啊！上次大胖吃的就没这个大！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大胖说很好吃呢！”

见小满探着身子上前，脸蛋都快贴到鸭蛋上了，玉洁收回鸡蛋，添了一把柴禾，说道：“这个是鸭蛋，不是鸡蛋，它比鸡蛋还好吃呢！那？”

小满连连点头，“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回答的好。”

“你说娘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