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弥憋住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里那份紧张感,被沙瓦蕾这么一闹,彻底散了个干净。
两人重新整理情绪后,继续往矿道深处走去。
越往前走,矿道的路愈发狭窄,像是一张逐渐闭合的巨口,岩壁上嶙峋的石刺在电筒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潜伏着什么不安分的东西。
沉弥的步伐放慢了些,仔细分辨脚下的碎石层与地势起伏,生怕一个不注意踩到松动的岩层,引发塌方。沙瓦蕾紧紧跟在她后面,呼吸声有些急促,似乎还没从刚刚的尴尬中彻底缓过来。
头顶安全帽的电筒光束扫过,映照出凹凸不平的岩壁,坑坑洼洼的石层仿佛被某种力量撕扯过,露出细碎的裂痕。一些地方的岩壁泛着诡异的暗紫色,那是被高温烧灼后留下的痕迹,像凝固的疤,死死贴在墙面上。
地面更是一片狼藉,矿石碎片散落四处,有些甚至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脆响。粉尘浮在空气中,随着两人的呼吸起伏,哪怕戴着口罩,也能感受到那种被呛住的干涩感。
在矿道尽头的角落,有一堆黑布盖着的东西。黑布边缘破旧卷曲,布料上沾着灰土,还被火星灼出了几个窟窿。风一吹,窟窿边缘仿佛张开的眼,冷漠地注视着靠近的人。
掀开黑布,底下的矿石亮得刺眼。那些矿石未经打磨,却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光泽,在电筒的照射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矿,却显得有些扎眼。
而在矿堆旁,烧灼的痕迹尤为醒目。地面被炙烤得发黑,岩石边缘泛紫,细看之下,甚至还有些未燃尽的残屑——一截被烧毁的皮革护具残片孤零零地躺在焦土上,边角微微卷曲,隐约还能辨认出劳工营制式护具的缝线和模糊标志。
这片区域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混乱和匆忙。有人来过,有人藏匿过什么,也有人急于销毁证据。
而现在,一切都被沉默的矿道掩盖,仿佛那些烧灼和破坏从未发生,只留下一片冷硬、压抑的静默空间。
沉弥盯着那摊烧灼的痕迹,心头一紧,空气中残留的焦味已经淡到几乎闻不出来,但地面的炭化痕迹和那截卷边的护具残片都昭示着,这里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刻意的焚烧。
沙瓦蕾站在她旁边,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问:“沉弥姐姐,是不是……有人在这里烧了什么东西?”
“嗯。”沉弥的目光从烧焦的护具残片移开,又看向那堆用黑布盖着的矿石。她抬手揭开黑布,露出的矿石泛着冷冽的光泽,有些表面光滑如镜,有些则带着锋利的边角,一看就不是普通品质。
“这些矿石,比我们平时挖到的要好很多。”沙瓦蕾瞪大了眼睛,“这些……是别人偷偷藏起来的吗?”
沉弥没回答,只是缓缓蹲下身,在矿石堆旁翻找了一下,忽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块冰冷坚硬的物件。
是一块机械碎片。
那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拆卸下来的一部分,金属表面布满细微的刮痕,还有被高温烧灼过的痕迹。
沉弥拿起机械碎片,指腹摩挲着那些烧痕,脸色微沉:“不仅是藏矿石,这里可能还和某些机械有关。”
沙瓦蕾眨了眨眼,显然没太听懂,但还是压低声音问:“那这些人……是在偷偷做什么?”
沉弥的目光在矿石、烧灼痕迹、机械碎片之间流连,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句:“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沙瓦蕾不自觉地往沉弥身边靠了靠,声音更小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沉弥把机械碎片揣进口袋,又重新用黑布把矿石盖好,拍了拍沙瓦蕾的肩膀:“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回去再说。”
沙瓦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她的目光依旧时不时飘向那堆矿石,像是在担心什么。
沉弥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线索后,才压低声音:“走吧。”
两人的身影在狭窄幽深的矿道里逐渐远去,只有头顶安全帽的微光,在墙壁上拉出两道晃动的影子,默默地提醒着她们刚才发现的一切。
回到原来的位置,沉弥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今日的挖矿指标,和沙瓦蕾一块一块地装车,最后送到矿石集中处。
丹恒现在正在那边清点记录。
眼下提交矿石的队伍排的有点长。沉弥耐下心思,忍下想跟丹恒分享她今日发现的冲动,手不自觉地放在提前刻好的废石上。
终于轮到她们了。她将废石推到丹恒面前,眼睛微微低下,心跳却急剧加速。丹恒低头检查,目光专注,完全没有察觉到沉弥的异常。
她的动作轻柔而迅速,刻下的字迹简洁明了:“晚上,洗澡的地方。”
字迹刻得十分隐秘,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沉弥慢慢慢慢地把其他矿石一起放在输送带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突然,丹恒抬头,眼神扫过沉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沉弥忍不住心跳加速,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丹恒的目光依旧冷静,但沉弥清楚,他应该看到了她所刻的字。几秒钟后,丹恒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默许了什么。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