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姐就是这么教你的?”
不怒而威,说的就是这男人。
他斜倚在床头,四肢舒展,漆黑的眼睛闭起来,再没有任何指示。
“我先洗澡。”余欢把高跟鞋脱在原地,赤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无声走进淋浴房,像走进颠簸的命运。
重生,很多人来这一掷千金,买一晚醉生梦死,清晨,天一亮,随着新一轮的太阳重生。
她不会获得重生,她是来下地狱的。
圆形的浴室镜上,均匀的漫着水雾,她用手掌抹开一个扇形,映照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色彩浓烈到显得有些肮脏,像个小丑。
淋浴的水比体温高出很多,水压很足,打在皮肤上,微微的疼,别墅里的供应都是高级货,沐浴乳的香气散发着人民币的味道,闻起来,却和刚才那男人洗完时的味道不同。
那些贴附在脸皮上的廉价眼影和粉底,化在水中浑浊的淌下来,再回到镜子前,一张年轻的脸庞苍白透着粉红,除去厚重的妆,略显单薄,蒸汽缭绕,不断从毛孔中沁出细密的汗珠,今晚过后,这副躯壳里,将被装进一个可耻的灵魂。
余欢审视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冷静,客观,从容,她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然后取来一件浴袍,穿好。
这里准备的浴袍好像都是男士浴袍,宽大,质地略硬,皮肤的摩擦感很强,袖子须得卷三圈,下摆一直垂到小腿肚子,她看着浴袍里的自己,忽然就想起了中学时学过的一篇课文,俄国著名作家契诃夫的短篇小说,《装在套子里的人》。
当然,今晚的主题与“套中人”毫无关联。
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换了一个姿势,他脸朝床里,头发还是没干,湿漉漉的像只卷毛小狗,浴巾被摘下来搭在了床尾凳上,明早会有专人来清理这一室狼藉,薄薄的蚕丝被盖到他的腰部,足以想象底下是怎样一番情景。
她摸了摸倚靠在床头柜上的手杖,忽然察觉自己已经习惯性的去关注这个人了,他出现,她总想多看两眼。手感温润光滑,呵,她不禁在心底轻笑,出入这种场合的,不是身残,就是心残,总要占一样,否则,完完整整的一个人,何必来寻欢。
桑蚕丝的被单有点凉,男人的身体热,可他就那么闭着眼睛,呼吸匀长,好似睡着,她无从下手,什么都做不得。
他的手随意的搁在头的一侧,五指微微扣着,骨节匀称,细腻修长,是一双赏心悦目的手。余欢将侧脸枕在自己的手心里,另一只手竖起食指,轻轻伸进他圈起的掌间,像个淘气的孩子,缓缓的进出,摸索着每一道掌纹。
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大手下意识攥住,睁开了眼。他的毛发分布并不协调,眉毛和头发都是很浓密的,身上却没有多少体毛,再加上皮肤白,所以即使拥有着一身优美的肌肉线条,看上去仍不免柔弱,也不知多少女人曾为这个受过伤的男人母爱泛滥神魂颠倒。
徐谦修是被痒醒的,他的手心一碰就会痒,嘴唇也是,只不过她没碰到那里。握紧的手心里,是一根手指,不难想象,那手指在被握住之前,很像在模仿活~塞运动。
“流氓。”他低低的骂了句,但不凶,甚至还能听出几许笑意。
那杯马提尼原来是这个味道的,她紧紧咬着牙关,在他的耳边最后只剩一句支离破碎:“别……”
他听了太多的女人对他说不要,不过就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的小把戏,却是头一次遇上真心的不要,他将那两根纤细得看上去一扭就会断的胳膊捞上来,牢牢的扣在身体两侧,与身下的女人对视,几秒之后,缓缓翻身半坐起来,在床头柜够到一盒烟,从扁扁的铁盒子里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却迟迟没有点燃。
那未施粉黛的干净脸庞上,写满了视死如归,让他想起了儿时家里的挂历上面,画着的民国女郎,灯光昏暗迷离,让她多了几分冷艳,美人在骨不在皮,如果她愿意,她会是这无边风月地最卖座的一尾小狐狸。
可显然,她不是很愿意。
他果然把她忘了,或者压根就没记住过,这件事无关紧要,余欢心里一松一紧的折腾着自己。
她以为他生气了,气的烟都忘点了,来之前,这单买卖的酬劳已经打到了她的卡上,她账~户里的数字第一次达到了六位数,这笔钱,她花定了,吐出去,不可能。
“你多大?”徐谦修问,夹着烟的手按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