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怎么,”路淮握住了手中的羽毛笔,灵巧地转了一个圈,饶有兴趣地挑起眉,“你要来管教我了?”
“教学教学,”易南正经地拿过来几本书,自认表现没什么问题,“公爵是教过他夫人这里的礼仪还有文字的,通关条件里说寻找爱的记忆,我觉得可能有关联。”
“你要教我......”路淮用修长手指挑开了他拿过来的书本,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嘴角勾起,轻佻地说了两个字,“汉字?”
不被游戏控制的时候,大少爷难缠的本质暴露无遗。
“没办法,”要握笔,易南特意把手上的腕表取了下来,无奈地说,“这游戏的翻译功能太强大了,所有看到的东西都自动变成中文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其他书。”
“这城堡还有特定礼仪?”路淮提起兔子女孩说的话。
“没有,”易南姿态放松,“她们可能是在指尊重。”
路淮听懂了:“你是指我不够尊重她们?”
易南觑着他的脸色,可能是介于高兴与不高兴之间,他用手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略需改进,也不多。”
路淮唇角弧度加深,含笑的眼睛却显得十分危险,他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手头的书,践行着“学习”的游戏。
易南正琢磨着怎么把“需要爱”才能度过这第七天合理地传达给他,没想到路淮先发制人说了。
“这里是过去,如果有结婚的未来,”他垂着眼,注意力不在书上,“说明一定有度过这一天的办法。”
“是爱。”易南说出这个老套的词,语气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路淮:“......什么?”
“公爵爱上了这个异乡人,又或者异乡人爱上了公爵,反正肯定要有一个爱上,”易南站着,视线比坐着的路淮高,他手撑在桌沿,就这么低着眼看他,“你病着的时候,我推出来的,前六天不是分别考验了和爱有关的六样东西吗,第七天就是爱本身。”
“哦别误会,”他继续,“这个应该不是指,真的那种,应该会有某种表现形式。”
话说他到底为什么要跟另外一个年轻男人解释“爱”这个字眼,易南越解释越觉得自己的脸越不自觉地发烫。
有些奇怪,他明明不是很容易害羞的类型,趁人不注意扭头用手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温度是有点高。
好吧,都怪这个误人子弟的游戏。
路淮听他单口相声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整理思绪,他用指腹摩挲着纸页,就像以前坐在宽大办公桌上摩挲合同一般,坐姿舒适,气质淡然,每一个音都清晰而低沉:“什么表现形式?”
易南:“......”这个问题真的问到他了,他过往二十三年没谈过恋爱。
“比如,”他的目光在书桌上左摇右晃,最后拿起一张羊皮纸,抻开,“我会亲自教你写字什么的。”
“被迷得神思不属七荤八素,还手把手地教人本土的语言及文化,”路淮动了一下手,那鼻尖的羽毛也簌簌抖动,“你要把这些践行到底吗?”
他重复了当时酒醉男人的话,还一字不差,伤养好的人说话总是带着戏谑意味,好像要把这几天漏掉的都给补回来。
“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了,”易南把纸放在他面前,心大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路淮沾墨,用很标准的握钢笔的姿势拿着羽毛笔,手指骨节很突出,他写下几个字,很随意,下笔却很重。
之后笔尖一顿,他斜过去一眼,问:“你就这么看着我写?”
易南内心正天人交战,最后抿紧唇,俯身,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他的手上,然后用力握住了那只白色羽毛笔。
他手太凉,而路淮的手又过热,刺激挺大的。
其实手把手教写字这件事,一般发生在小孩和大人身上,小孩的握力没那么紧,把控不好笔尖的走向,大人就会用手包裹上去,一笔一划地教导笔锋的走向、运笔的力道。要是发生在两个年轻男人身上,那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就是关系有点问题。
易南心无旁骛,眼无杂尘,想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牵了,以强大的心态握着路淮的手开写。
他临摹了一句写在手抄本上的诗。
跟路淮飘逸中又带着几丝端庄大气的字完全不一样,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干净清新,墨迹不深不浅,一笔一划都被认真对待,一行诗看起来和谐而漂亮,还透着淡香。
他感受到阻力,停了。
心里诽谤,要是毛笔的话,他只需要稍微覆上去一点就好了,现在弄一个羽毛笔,他非要整只手和路淮的叠在一起,这人骨节又硬,写得时候差点把笔给抖掉,而且现在大少爷不想写了,难道是觉得他汉字不好看吗?
“我最高水平了,”易南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释了一遍,松开手站直,“毕业后就没怎么碰过笔。”
路淮放下笔,因为低着头,所以神情在阴影中看不太清,好像在有什么东西在深处酝酿,有些复杂而汹涌,让人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之后他抬眼,一切如常地评价说:“不算太差。”
易南愣然,他“唔”了一声点点头,莫名觉得这场景像他以前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罚站写检讨的时候。
只是教导主任头亮得像灯泡,路大少爷却有一头乌黑浓烈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