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放着一张长条桌,铺着大红色的桌布,桌上摆着几样水果当作供品,右边是一台摄像机,也蒙了红布。
肖知沅带着剧组各部门的工作人员、主演们烧香,四方拜过后插在炉子里,这是每次开机时的传统,大家都希望拍摄工作能顺利,动作虔诚,尤其是换上戏服的主演们,宽袍大袖,雪中拜神,别提多好看了。
导演把摄像机上的红布揭开,抖落一层盐粒似的雪,然后派发红包,众人都欢呼起来。
凌幼宁也被塞了一个,捏了捏厚度有点超出寻常,他偷偷打量旁人手中红包的厚度,确认自己这个是独一无二的加量版。
“里面不会塞的纸吧?”他打开看了一眼,是红灿灿的钞票。
凌幼宁问塞给他红包的人:“这谁发的?”
那哥儿们指了指导演旁边的女士:“投资人。”
那位女士雍容的脸掩在蓬松光滑的毛领里,身边围着肖知沅和辛辰,还有一群人,正是辛辰的母亲。
凌幼宁好奇地打量着,辛妈似乎察觉到了,遥遥地与他对了一个眼神,微笑点头。
凌幼宁不觉得对方认识他,但也冲她弯了弯眼睛。
山上有些零散的村户,好多村民围过来看热闹,小孩们嬉戏着去抢水果和糖吃。
凌幼宁注意到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孤单站在棵大树下,衣衫褴褛,咬着手指看着其他小孩追逐打闹,眼露羡慕。
他走过去,拍了拍小孩的肩:“你怎么不去吃呀?”
手落下,才发现这孩子的棉袄薄得很,估计早就被北风浸透了。
小男孩头发枯黄,脏污的脸上有些不明显的红,双手攥在一起,黯然道:“他们不愿意跟我一起玩。”
凌幼宁明了,蹲下对他笑:“我和你玩。”
指了指人群,凌幼宁问:“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小男孩摇摇头,他其实对那些奇奇怪怪的机器和人很是好奇,但由于胆小和内向不敢问别人。
“那些人在拍戏呢,就是电视上播的那种。”
小男孩看过电视,憧憬地说:“他们的衣服真好看,像神仙。”顿了顿,他对这个陌生的大哥哥说:“你也很漂亮。”
凌幼宁嘿嘿一笑,热情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好多天,你有空可以来找我玩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章小铭,爷爷叫我铭铭。”小男孩不好意思地说。
“铭铭”,凌幼宁叫他,“那些小朋友在打雪仗,一起去玩好吗?我陪你去。”
他带着章小铭冲进孩子堆里,迎接雪球的洗礼,他俩势单力薄,章小铭被砸的哇哇叫,凌幼宁不好自己攻击小朋友,只好帮章小铭搓雪球,却由于目标太大被集火,躲避时不小心撞到一棵小树上,树上落下来的雪浇了他一头一脸,章小铭手忙脚乱地帮他清理。
“哇,好冰!”积雪落到衣领里,凌幼宁冷得脖子都缩了,甩了甩头发把雪洒到章小铭脸上,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又继续追逐酣战。
剧组有年轻人特意带了那种把雪捏成小鸭子的模具,做了好多小雪鸭给小朋友玩儿,山里的孩子哪见过这个,都稀罕疯了。
章小铭也拿了一个,边跑边玩,不一会儿就满身大汗。
凌幼宁在供台上捡了个金灿灿的橙子,塞到章小铭怀里,大哥似的:“吃!”
章小铭小心翼翼地接住,用雪擦了擦:“我带回家和爷爷一起吃。”
他向凌幼宁告别:“我该回去了,爷爷生病了,没人照顾。”
凌幼宁看到小男孩懂事的样子心里酸软,送了他几步,章小铭正准备跑走,凌幼宁拉住他:“铭铭啊。”
章小铭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凌幼宁帮他整了整衣服,趁机把刚刚领到的大红包偷偷塞到小孩兜里:“去吧。”
可红包那么厚重,塞到薄薄外套里又怎么会察觉不到,章小铭愣愣地看着这个今天刚认识的大哥哥,对方手插到兜里,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淡定样子,下一秒就因为踩到雪下的石头滑了一跤,蓬松的卷发弹了弹,坐在地上懵懵的。
章小铭连忙扶起他:“下雪了山路不好走,哥哥要小心。”
“可是我看你跑那么快挺轻松的呀?”凌幼宁挠了挠头。
章小铭忍不住笑:“我天天在山上跑,路早就熟了,哥哥是城里来的,和我们不一样。”
凌幼宁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雪,目送章小铭离开。
另一边,站在场地中心的辛妈把这边发生的事尽收眼底,看到凌幼宁又是撞树又是摔跤的,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怪皮实的。”
肖知沅问:“阿姨,你在说谁呢?”
辛妈笑着摇摇头,想了想:“知沅啊,这山里拍戏得特别注意安全,我过两天再派个医疗队过来吧。”
她又觉得不太放心:“我现在就找人。”
“哎,阿姨,也不用这么急吧?”
辛妈不理他,自顾自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辛辰对肖知沅说:“别管,我妈想一出是一出。”
“好啊,连你妈的坏话都敢说。”辛妈吩咐完人刚好听到,眼睛一瞪。
肖知沅耸耸肩,跑走干活去了。
辛辰整了整戏服的袖子,好整以暇对亲妈笑道:“尊敬的投资人女士,您还没告诉我,大老远跑来偏远山区参加开机仪式,到底是想干嘛?”
辛妈斜他一眼,本不想说,但还是掩不住心里的兴奋与好奇,勾起红唇和蔼地问:“儿子,妈给你安排的房间还满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