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气的热水装了满满两大桶。江素羽一次提不了,便分了两趟将水桶提进了屋子里。
热水装得太满,水桶于她而言又太沉重。有少量的热水溢出来,溅湿她的裙摆,又渗到她的皮肤上。
有些热辣辣的灼烧感。
江素羽顾不上这些。
萧狄外伤流出的血已将包扎用的布条完全浸透。江素羽需要先替他重新包扎。
她用匕首割裂萧狄的上衣,将衣服扯下。
除去上衣后,萧狄赤.裸的上身便在她眼前一览无余。
江素羽因此也见到了他胸口和腰腹处的伤痕。
伤痕是鞭子抽出来的,且新伤压着旧伤,重重叠叠。
江素羽倒抽了一口冷气,险些叫出声来。
她捂住嘴巴,咬住自己的虎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三月不见,萧狄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鞭伤?
昏迷中的萧狄眉头紧皱,似忍受着强烈的痛苦。
阿狄,阿狄。若你受了苦,为什么不同我说呢?
江素羽竭力控制情绪,拆开萧狄肩伤处绑着的浸透鲜血的布条,重新包扎,又用热水仔细替萧狄擦净身上血污。
做完这些,她轻轻替萧狄盖上被子,遮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江素羽揣了一大块从萧狄身上翻出的银子,走出院外。
她本还担心没了萧狄在旁会出入受阻。没想到,她出了萧狄的小院,又往大门走,一路上碰见不少仆役打扮的人,非但无人拦她,反而都沉默地让路行礼。
江素羽出得门去,找到一家药堂,抓了各色药材。
她说:“我还要煎药炉子、罐子、火石、柴火。”
店家面露为难之色:“这……”
江素羽把银子往店家面前一扔:“够吗?”
店家伸手将银子收了:“小的这就给您装起来。您一个人提着费劲,可需要小的遣人给您送回去?”
江素羽由衷地感谢道:“有劳。”
药店小厮将她送到萧宅门口,便被拦下了。
谢天谢地,无人拦她。江素羽肩挑手扛,将沉重的大包小包挂在身上,奋力往萧狄的院子里走。
路上碰见个给她让路的仆役,她便试着使唤:“那谁,帮我拿点。”
那人似受了惊吓,看着她,倒退一步。
“江……江小姐,小的不能帮您。”
竟是认得她的。
江素羽横眉竖目:“为什么不能?我可是你们少爷的贵客!”
小厮大张着嘴,又往后退:“请江小姐恕罪。”
江素羽本也只是稍加试探。小厮的反应倒不令她意外。
她不再同小厮纠缠,凭着一己之力,将一大堆东西弄回了萧狄的院子。
院子外的仆役还是恪尽职守地守在门口,不离开,不进去。
不像仆役,倒像极了狱卒。
江素羽也不理他们。
她在院子里架起炉子,兀自打来井水,烧火煎药。
煎药期间,又将新买来的伤药给萧狄的伤口涂了,重新扎好。
如此忙得马不停蹄,不知不觉间,天色都暗了下来。
江素羽将煎好的药用屋里的茶壶装了,倒一杯出来,想趁热喂萧狄喝下去。
萧狄牙关紧密,药水完全送不进去。
江素羽想了想,将那药水往口里猛灌一口。
苦,好苦。
江素羽被那刺激的味道险些激下泪来。
她定定神,在床沿一屁股坐下,两手撑在萧狄脑侧,微微俯身,低头用嘴去触他的唇。
江素羽将那两瓣冰冷柔软的嘴唇轻轻衔住,将口里苦涩的药水慢慢渡到他嘴里。
萧狄虽昏迷,却似也知道苦,便是被江素羽极尽温柔地吻着,仍不肯乖乖将药水吞服。
药水大半从他唇角溢出,只有少许灌了进去。
江素羽用手轻轻拭去他唇边溢出的药水,在他耳侧说:“乖一点,阿狄。”
他并无回应。
江素羽轻叹,又去含了一口药来。
如此这般地,她将一壶药耐心地灌进萧狄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