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马骤起长嘶,休屠日磾腕间乌金软鞭应声而出,孔雀石鞭梢挑起汉家女子下颌,在凝脂肌肤上烙下寒芒:“小王偏就好这口!”
这半路劫来的汉家女子,光照明月,塞外异族从未得见如此佳人绝色,纵是老单于最尊贵的和亲公主亦难及她半分颜色:指若柔荑,肤比凝脂,领如蝤蛴,罗裳轻曳幽兰暗香,风骨隐隐。休屠日磾探手钳住那光洁比绸缎的下颌,烈酒灼得血脉偾张,竟拦腰将人扛向王帐!舒醴在他肩头挣如困兽,奈何金丝软缚难脱桎梏,最后只能狠狠一口咬住休屠日磾颈脉,殷红血迹顺着雪腮蜿蜒,宛若雪原红梅。
那蛮王反露畅快神色,掌风掠过美人腰臀:“再添些力道才够痛快!”远处篝火堆边爆出阵阵呼哨!
“出去!”休屠日磾斥退帐中女奴,一把将舒醴撂到兽皮卧榻上,两个女奴唯诺退出帐外,十分知趣地放下帐帘。
垂帘落锁声里,金丝腰带铿然坠地,精壮胸膛裹挟酒气一步三晃逼近:“是你招惹的我!”羊脂灯下一抹邪笑没入暗处,“今夜好生伺候小王,小王绝不亏待于你!”
暮色凝血泼在金帐之上,兽皮榻上金铃骤响,舒醴生了惧色,今日这休屠日磾借着酒劲怕是不肯放过她!
“别过来!”舒醴本能向后挪动,无奈那金丝软绳实在结实,勒得腕间踝处已泛起血痕!她楚楚怜人的模样却似火星溅入油锅,激得休屠日磾血脉偾张燥热难耐,纵身猛扑过去!
舒醴脊背撞得生疼动弹不得,一团结实压得她喘不过气,面色憋得通红,忽觉襟口一凉——珍珠盘扣竟被鞭梢挑断,素纱襦衣滑落半臂,露出莹润香肩!舒醴噙泪奋力挣扎,慌乱中摸到休屠日磾腰间镶着天山玉髓的刀柄,寒光出鞘的刹那,惊觉腰间刺痛,休屠日磾翻身坐起:只见腰上划出数寸来长的口子,猩红正漫开腰间!
“好烈的胭脂!正对小王味口!”休屠日磾竟抹了把腰间鲜血送入口中,眉间邪气更盛!
“别过来!”冰刃骤然压向舒醴蝤蛴颈间,刀口沁出的朱砂血线滑落颈窝漫过锁骨。
休屠日磾猛然收腿后退:“阏氏息怒!小王的错!把刀放下!”那短刀是休屠日磾成年礼上父王所赐,休屠王寻了草原上最好的刀匠,淬炼北疆玄铁所铸,削铁如泥!休屠日磾赤目欲裂,这汉家女子实在是他心头肉,不敢轻举乱动。
“你再近一步,即刻玉石俱焚!”舒醴攥紧刀柄下了决心,四野苍茫的南山腹地,她孤立无助。
休屠日磾惊醒了酒劲,猛拍额头低喝:“荒唐!”他虽鲁莽,心悦此女也不假。“阏氏放心,我绝不再进一步。”他一面踉跄后退一面探手示意,“你且把刀放下,本王退到星河尽头都成!”
“滚出去!”舒醴终是松一口气,刀刃却未离咽喉半分,勒令他退出帐幕。
“好!好!”休屠日磾攥紧腰间革带,捡起地上的兽皮外袍,“我滚!这就滚!只要你不寻短见,怎样都可以!”他果断转身折出王帐,闷声应答。
“昼夜轮守,看好阏氏,伺机缴刀。”帐外夜风裹着压低嗓音,女奴躬身应诺,退回帐中。见有人进来,舒醴复又攥刀戒备,这女奴不会汉语,却见两人跪地极力比划:阏氏不怕,奴家是伺候您的。
舒醴悟出其意,缓缓将刀放下来,心下谋划如何出逃。现下手中有了短刀,割断金丝软绳应该不是问题。念及此处,她扬声说道:“我饿了,拿些吃食来!”见女奴茫然,她作势咬住空拳。其中一个女奴终究看懂了,退去取食。若要逃走,还是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舒醴一刻不敢松开短刀。
少顷,那女奴端了焦香四溢的鹿肋进来放到舒醴面前,这是休屠日磾亲自烤的。舒醴一伸手,示意无法进食,女奴会意,撕了一块肉送至唇边,休屠太子再三叮嘱不可替她解开软绳。舒醴无奈,只得先依着她喂食。进食过后,这两个女奴也是寸步不离,任凭舒醴如何借口,就算假意出恭,那女奴也是端来盆钵作溺器,如此警惕,只得另寻它法。
月中丑时,帐外鼾声渐起,两个女奴也打起瞌睡来。
舒醴将短刀楔进腿弯藏到兽皮毯子下,帐外风啸掩盖刀刃金绳撕咬反复的沙沙声,断断续续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割断腕间金绳,忽见近旁女奴翻动身躯,骇得她立刻蜷缩假意装睡,待确认四下复归死寂,她才迅速挑断足踝束缚得以解脱。此时两个女奴深睡过去,其中一个竟口齿清晰说起梦话,吓得舒醴以为她们醒了过来。时机难得,舒醴系紧腰带,裂帛处露出的肌肤青紫,衣裳被那休屠日磾扯得残破却一刻不敢耽误,蹑手蹑脚贴到帐幕门口,回头瞅一眼两个女奴,轻轻掀起半隙观察帐外情况:这只匈奴部族人数稀少,又是在匈奴腹地,岗哨稀松,几个士兵正围着篝火喝酒御寒。
舒醴擦黑趁机摸出帐外,如一尾脱网银鱼滑入夜色,她顾不得四肢僵冷,避开结冰河床向东潜行,绣鞋陷进冻土的每个印记,都盛着长安街巷的更漏声。舒醴女红精湛,两年前经她之手的大汉疆域锦图,河山并茂,关隘共存,那些曾困在绣绷上的五色丝线此刻化作冻土上连绵起伏的墨色剪影,着实帮了她大忙。
南山脚下草甸泥泞,利于藏身却是步步维艰。舒醴深一脚浅一脚踉跄摸索不敢耽误,周遭狼嚎不断,惊魂不定。后半夜露重霜厚,舒醴裙裾浸透寒露,霜刃下身子阵阵战栗。
“驾!驾!”蹄声裂空而至,马背上哨声撕开荒野,“给小王掘地三尺!”舒醴心惊肉跳,休屠日磾已追至身后!
“仔细搜!”这些一生戎马的草原悍卒皆不是吃素的,刀尖挑开夜雾,“太子!此处草痕有异!”
舒醴屏息凝神蜷在荻草深处,殊不知染血裙裾早已曝露踪迹。寒光乍现,弯刀劈开草浪的瞬间,亢奋呼喊炸响耳畔——
“太子!在这里!”寻上来的匈奴士兵一刀砍开舒醴藏身的乱草,藏不住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