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完,大家放声大笑。
接下来轮到花城转酒瓶,被指到的人是夏晴天。
“咳,”花城停顿了一下,故作神秘道:“其实,有个问题我想问夏姐很久了,今天终于让我逮到机会啦!”
“什么问题?”夏晴天像看着一个小孩子一样,温和地看着她。
“嗯……我想知道,为什么夏姐会突然想来登山?”
听到这句问话,锦里吓了一跳,因为这正是她刚刚所想的那个问题。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夏晴天的神色也呆怔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夏晴天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因为我有个朋友很喜欢登山,我受她的影响,所以也想……”
“我知道呀,”花城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夏晴天的话,“我就是这里想不明白,夏姐,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朋友已经开始攀登7000米的高峰了,为什么在她攀登那些初级山峰的时候,你没有动心,偏偏在她已经在登山的道路上走了这么远之后,你才对登山动心了?这其中总得有个契机吧?我就是想知道让你产生登山这个念头的原因。”
夏晴天怔住了,这次锦里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片刻之后,她才轻声说道:“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气氛似乎有些改变了。
具体有什么变化锦里也说不上来,只是在夏晴天低声说着“发生了一些事情”的时候,不止是锦里,其余人似乎也感受到这句话中隐藏着的不详之意。
“我本来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夏晴天叹了一口气,“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大家都是真诚坦荡的人,你们为了登山加入到我跟游人成立的这个队伍,我实在不应该再隐瞒自己的私心。”
“私心?”花城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而出的一个问题会引出夏晴天这样一番话。
惊蛰放下了手中的纸笔,连一向喜欢掌控局势的摩羯鱼也有些被惊住了:“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锦里在此之前就有些许的预料,猜到了夏晴天来登山的目的不纯,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的动机是否一样……还有游人,他知道夏晴天的动机吗?他跟着组建登山小队,其中又是否别有隐情?
夏晴天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不知为何,她的眼中充满了悲伤:“其实,我之所以组建这个登山小队,是为了弄清我朋友在登山途中离奇重伤的原因。”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锦里听到了又一个被埋藏在雪山之下的血腥故事。
“我的朋友夏梦喜欢登山,这件事我从好几年前就知道了,她说只有在雪山才能真正拍到大自然的美景。过去我一直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发布在朋友圈的雪山图片,偶尔随意问一两个问题,我们的关系很亲密,但登山却从来不在交谈的话题范围内。直到六个月前,她去登慕士塔格峰……”
听到这里,锦里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是慕峰?
“我在朋友圈看到了她零星发布的消息,所以知道这件事。某天,她突然不再更新消息,又过了几天,她家里人就被通知说她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负责带她的那个商业队的工作人员只是将她送到慕峰山脚附近的医院,后来她家人将她接到市里的医院,我去看过她好几次,她是左侧头部受了伤,听医生说,好像是被什么石块之类的东西砸中了。那个商业队的工作人员说这是意外,碰巧山上的石头掉下来砸中了她……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
“你们应该也不能相信吧?落石这种事应该很少见才对,就算有,工作人员难道不会提醒他们的客人吗?为什么其他人都没事,只有夏梦因此受伤?而且如果是碰巧被落石砸伤,怎么会伤在侧头部?难道那些掉下来的石头还会在半途转弯、横着飞过来不成?
“所以我觉得夏梦是被人故意用石头打伤的,有人手握石头行凶杀人,就像挥杆一样将石头击向她,所以伤口才会在侧头部。但是偏偏就这么巧,在夏梦受伤的时间点前后,不仅她跟的那个商业队的工作人员,还有她的其他队友们,全都不在她身边,没有人有机会行凶。”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不在她身边?”锦里忍不住问道。
夏晴天又叹了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了答案,显见这个问题她也早已弄得一清二楚。
“起初,是那些工作人员还有她的队友都这么说——她的父母去山脚的医院接人时见过他们一面,我去医院看望她的时候也碰到过她的队友——我想,就算夏梦是被人所伤,也不至于所有人都串通一气来骗人;后来,夏梦在中途短暂清醒过一次,她也坚持称是自己不小心才被石头砸中的,我对她说了自己的疑惑之处,她没有正面回答我,反而说‘因为你不登山,所以你不懂’,她的队友也在旁边帮腔说‘在雪山上,不受伤是幸运,受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去登一次山就知道了’。从那之后,我就不再指望能从她口中知道真相,但我坚信,她受伤这件事,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只有这些?”
“不。以上几点都只能算作是从人的嘴巴里空口说出的白话,他们——工作人员和那些队友——还有照片为证。”
夏晴天说到这儿,顺势从手机里翻出了那张照片。
众人凑过去一看,只见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只大帐篷里,时间显示为晚上八点半,一大群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围坐在大桌子的两旁,看着镜头笑得灿烂。
“那天晚上他们正好在开会,据说,夏梦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参加会议,谁也没有想到,几乎是同一时间,她会昏倒在几百米外的地方。这张照片是开会中途某个网名叫‘何医生’的队员一时兴起拍摄的。”
夏晴天又翻出另一张照片,说:“这是更早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没上大本营,所有人初次汇合后在酒店门口拍的大合照。两张照片上的人数是能够对上的,开会那晚照片上的人比大合照时的人少了两个:就是何医生跟夏梦。”
“所以,何医生是那个拍开会照片的人,这说明他也参加了会议,而你朋友正好是在他们开会期间出的事……难怪你说‘没有人有机会行凶’。”摩羯鱼做出总结。
“那些队员怎么能确定夏梦一定是在他们开会期间受伤昏倒的?万一她在此之前就遇袭了,其他人利用开会所做出的不在场证明也就不成立了。是谁第一个发现你朋友受伤的?”惊蛰一针见血问道。
“因为夏梦是在会议刚开始的时候离开的——那时所有人都已到场——她突然感觉到不舒服,于是一个人先行退场了。至于第一个发现她受伤的人……”夏晴天想了想:“听说,是会议结束后,一群人往帐篷外走的时候,其中一个协作发现的。因为夏梦倒地的地方离帐篷只有几百米,协作戴着头灯,走没多远就看到了她。”
这样一听,确实没什么可疑之处。
于是问题又绕回到原点:假如夏梦的伤是人为,那么在所有人参加会议期间遇袭的她,究竟是被何人所伤?
“会不会是其他队伍的其他人做的?”锦里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十五岁那年,锦里就已经攀登过慕峰,当时他们的队伍是采用自主攀登的方式,没有借助商业队的力量——当然,那时国内也基本没有什么商业队——所以那个时候只有他们一个队伍,无论是在大本营,还是在营地,都见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但锦里知道,现在商业队越来越多,登山的人也越来越多,大本营往往会出现好几支队伍混合扎堆的情况,所以她才会提出这种推测。
其他人没有登过山,也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自然想不到这种可能。
没想到夏晴天却摇了摇头,说:“夏梦是六月去的慕峰,我也不懂,只是听他们说这个时间还很早,大本营只有他们一支队伍。”
所以,那天晚上,夏晴天的朋友受伤时身边不可能有其他人……为什么原本身体不适的她会出现在距离帐篷几百米的地方?她的伤又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的,又是谁怎么做到的?
“我无论如何也想搞清楚这件事,想到夏梦说的‘因为你不登山,所以你不懂’,我不甘心,所以就决定自己一定要亲自来体验一次,我想,去登一次山,说不定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这就是我产生登山这个念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