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铁链拖地的声响隐隐传来,如幽咽的鬼哭。十二盏青铜人面灯在穿堂风的呼啸中,摇曳闪烁,昏黄的光在石壁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暗七单膝跪在潮湿渗水的青砖上,黑色面巾随着粗重的呼吸剧烈起伏,颈间那蜿蜒的火蟒纹刺青,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似有了生命一般,蠢蠢欲动。
“贾法尔必须在月晦之前死。三日前,他在醉仙楼摔碎的酒坛里,掺了楼兰王庭秘制的玄蛇信子。”
宁王立于石阶高处,声音仿若寒夜的冰棱,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暗七的睫毛微微颤动,地牢里浓重的霉味混合着刑具上刺鼻的血腥气,一股脑钻进鼻腔。
“属下记得那波斯舞姬,她给贾法尔斟酒时,左手小指戴着一枚南诏的翡翠戒指。”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生锈的刀刃划过粗糙的砂石。
恰在此时,两名暗卫拖着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犯人从侧门匆匆经过。
犯人脚踝处的铁镣在地面上艰难地划过,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可眨眼间,就被地上的污水无情地冲淡,仿佛从未存在过。
王爷的手轻轻抚过石案上的鎏金匕首,刀刃反射出的光,映照着他眼底那闪烁不定的幽光,深不可测。
突然,一声惊雷轰然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劈开了地牢狭小窗外的夜空。
暗七借着这一闪而过的光亮,清晰地看到石壁上那几道深可见石的抓痕,以及嵌入其中的半片断裂指甲。
“七日后子时,贾法尔会前往郊马场查验新到的波斯战马。”暗卫统领低垂着头,恭敬地禀报。
王爷随手将羊皮卷扔在暗七脚边,卷轴顺势滚展开来,露出一幅用朱砂勾勒的西域地图,“那批马鞍的夹层里藏着昆仑雪莲。贾法尔与朝中官员相互勾结,若因为你们的失职,导致计划出现任何差池,你们便自行了断吧。”
暗七死死盯着地图上那醒目的楼兰标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去年春天。
那时,他们截获了一封相似的密信,藏在信里的虫卵,一夜之间毒死了整个鸽房的三百只信鸽。“属下定让他血染红孔雀河。”暗七俯身领命,就在这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抬眼望去,只见暗卫统领的银针悬在命门穴上方半寸之处,针尾系着的红绳上,缠着三根白发,那是上个月因多嘴而被割喉的癸字组暗卫的头发。
暗七退出地牢,门口的独眼老卒正就着昏暗的油灯擦拭铜铃,那铃铛内侧的暗褐色污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分明是经年累月的血迹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
暗七隐匿在醉仙楼飞檐的阴影里,宛如一只潜伏的黑豹。贾法尔的房间内透出暖黄的光影,西域紫草那独特的气味,混合着女子娇柔的笑声,在雨幕中飘散开来。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蛇形软剑,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檐角悬挂的青铜铃,竟然在无风的情况下,诡异地左右摇晃起来。
“嗖”的一声,一枚侍卫的袖箭擦着他的耳廓飞过,直直钉入房顶。
暗七反应迅速,反手将剑柄抵住第三根肋骨,凭借着多年的战斗经验,巧妙地化解了袖箭带来的反震力道。
与此同时,紫檀屏风后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公子,你……”一个侍酒的侍女被裙裾绊倒在地,新酿的荔枝酒洒在青石板上,蜿蜒成一幅怪异莫名的图案。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屏风后迅速移动。
暗七借力廊柱,一个纵身腾空而起,眼角余光瞥见西角门处,一个跛脚老汉正从袖中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
侍卫长突然暴喝一声,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刹那间,暗卫们迅速行动,以一种训练有素的默契,形成了一个严整的阵型。
暗七眼神一凛,旋身点出剑式的残式,只见剑光在空中一闪,仿若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绽出丝丝裂纹。他
铁灰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在后退的瞬间,精准地踩中了池畔的活砖。只听“轰隆”一声,整座水榭骤然下沉三尺,惊得池中的锦鲤纷纷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仿佛一串血色的珠串。
当软剑贯穿最后一名侍卫咽喉的那一刻,暗七再次闻到了那熟悉的紫草气息,只是这一次,还混合着屋檐滴落的化骨水那令人作呕的腥气。
远处,传来三急一缓的打更声,那独特的音律,恰好与止水剑法的起手势相合。侍卫咽喉喷涌而出的鲜血,溅落在墙上,慢慢凝成点点红梅,触目惊心。
暗卫统领熟练地拭去玄铁爪间残留的碎肉,腰间悬挂的七个铜铃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商音,这是他们清场完成的暗号。
暗七停在绣金蜀锦门帷前,深吸一口气,掌心凝气三息,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时刻防备着周围的机关。
刚一进门,一股浓郁的檀香混着火折余烬的味道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