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说着家中的嫂嫂是如何三下五除二整治姜家那些靡靡之风还把她那个纨绔大哥逼上正道的,霍竺心则解释这一年内她跟着大伯和阿爷进行的新作物混交种植,她说如果真能种出来新的品种,西京粮食产量能再翻一番。
景姚一一听完,觉得这一年姐妹们过得还挺精彩的。
最后姜玟也还是老老实实把闻人宥的事情全盘托出——他俩是在书局买书时撞上的。
“就是真撞上,他为了避开我撞到了书架,一排书都倒了!”
姜玟动情地描绘着少年从洁白书堆里钻出来的画面,只那一眼,她就认定这个少年是她此生的命定之人。
“是不是……”
景姚看向霍竺心,后者接上:“有点草率?”
“才没有呢。”姜玟捧着脸傻笑,一副少女怀春模样,“你们没见过不知道。”
景姚小抿一口梨花酿,随声附和:“对,这还是你自己才最晓得。”
姜静一点点凑近景姚:“令伊,你现在……还住在东宫里吗?”
她刚问完,其他两人都不约而同咽了口口水。
霍竺心罕见地瞪大双眼一副惊讶模样,似乎是不敢相信姜静就这样直白地问了。
当时景家刚出事的时候,全上华的人都默认此事是太子司裴的手笔,为的就是既留下好名声又能将政敌斩草除根。
她们仨不太相信司裴会这么做,毕竟这种低劣残忍的做法又置景姚于何地?
太子不至于这样对自己心爱之人。
但除了太子司裴,似乎也没有其余可疑的人选。这一年多司裴又将景姚关在东宫不给放出来了,她们也难免在气愤中偏信一些风言风语。
今天能见到一切安好的景姚她们已经开心至极。原本不打算问关于司裴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临了姜静居然没忍住。
三人顿时都紧张起来,生怕让景姚伤心。景姚板着脸环顾一遍,见姐妹准备开口道歉,景姚“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们那么紧张干什么?我都说了我没事。”
景姚被她们逗笑了,霍竺心不解:“我们以为……你会伤心……”
“为什么要伤心,我现在还是住在东宫,不过不在太子寝宫,因为他搬到我的寝殿里来了。”
景姚和好友没什么好隐瞒的,连自己十七岁当晚把司裴捅了一刀都说了。
“天呐!”姜静和姜文同步惊讶捂嘴,霍竺心也有点不可置信:“太子还真是……”
用情至深……
这都没动怒。
景姚说起来自己也觉得对不起司裴:“我一开始也和你们一样觉得他就是幕后黑手,但是我捅完了忽然反应过来,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发现了更可疑的地方。反正我现在是打算自己查下去,此事牵扯众多十分危险,你们不用掺和进来。”
说完景姚轻轻叹气:“我还能见到你们,就已经是万幸之幸了。”
霍竺心永远是几人中最冷静也是最坚定的一个:“令伊,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们也是!”
霍竺心握住景姚的手:“有需要的事一定要找我们。”
“我知道。”景姚感受着好友温凉的手掌,却觉得心中无比温暖。
四人目光交错一齐愣住,旋即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前几日你的生辰我们没有能送上祝福,今天我们特地给你补了一个。”
姜静说着,和妹妹一同献上一个精致花纹繁复的螺钿盒,景姚打开,发现其中是一双极为罕见的流黄点翠发钗。
“刚好衬你今天的裙子。”
姜静姜玟一人拿了一支钗子替她戴好,两人一阵端详十分满意:“果然美器就该配美人!”
景姚对着镜子调了一下,还没反应过,脖子上又多了一串珍珠链子。
“这个是前段日子我和二哥到南海看海水田的时候亲手采的海珠,也是我亲手穿成的……”霍竺心垂眸,“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但我很喜欢。”景姚笑着抱住她,“你们送的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
姜静姜玟也抱上来,四个女孩抱了好一会儿景姚也觉得累了:“最近城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我在宫里都快闷坏了。”
姜玟迅速举手:“我知道!城东新开的那间书局里有好多特别新鲜的话本子!”
“这个我也知道,故事很有意思,京中的女娘近来都在看呢!”姜静手舞足蹈地给景姚介绍,“什么悲惨小姐重活一世逆天改命暴打宠妾灭妻的丈夫、受人欺负的庶女背地里其实是超级厉害的毒药师,把欺负她的人全药死了,还有些那种断袖的……我都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
霍竺心极少看这些民间话本故事,但她也有所耳闻:“那家书局现在风头正盛,全上华城都找不出第二家来了。我听说老板是个特别年轻的姑娘,才十六七岁,真是佩服。”
“确实厉害。”景姚点点头,女子经商在西京虽然不算少见,西京最大的商贾豪族、四大世家之一的卫家就是由女人起家的,至今百年间都是女君掌权。但年纪轻轻就能闯出名堂的姑娘确实不多。
姜玟努力回忆中:“对,那老板就和我们一个年纪,叫……好像是叫岳宁宁!”
听见这个名字,景姚猛地心头一震。
霎时间前世的血腥记忆纷至沓来,涌入脑海中。那少女被司珏拥入怀中,娇媚的脸上没有一丝温情,余光中露出得逞般的冰冷笑意,睥睨的目光如同看垃圾一般扫过将死的景姚。
“景姚啊景姚,你可真是自作自受。”
景姚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个人——岳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