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她整个人如坠冰窟,身子害怕地抖个不停。勉强撑着把人扶到榻上让司裴倚靠着床头,看见青年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模样,景姚脑海中全是前一世司裴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的那副景象。
“司裴……不要死……”
不知何时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一双眼睛里兜不住的泪珠像断线似的往下掉。
她握紧他的手,嘴里重复着“我不要你死”“不要扔下我”的字样,重复得甚至有些魔怔。
景姚一时分不清面前是哪儿,恍惚中觉得自己又回到司裴的病榻旁。嘴里的挽留也不知究竟是对谁喊的。
但景姚知道,就算再恨,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让司裴真的去死。
司裴手足无措地去擦她的眼泪,在心里后悔自己刚刚按伤口按得太重演得太过吓到了姚姚,可心里最深处却在可耻地暗喜着,高兴于景姚那么在乎他。
“姚姚,别害怕……我没事。”
司裴本意是安慰景姚,没想到这些字眼更加刺激到她。
景姚紧紧抱着司裴的腰:“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别离开我……”
“不会离开你。”
“我发誓。”
司裴尽量避开伤口的血染到她身上,极致轻柔地抱着她安抚。
真实的体温让景姚终于有了“司裴还活着”的实感,她渐渐稳定下来,太医也在这时候赶到。
看见司裴崩开的伤口也是非常头疼:“殿下您还是要注意些……”
“嗯。”
“景娘子……”太医欲言又止,他要为太子重新上药包扎,景姚这儿还抱着实在不好处理。
“……哦!”
景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了,脸颊通红,连忙起身背对着他们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太医拆开原先的绷带,那被匕首捅入带来的伤口终于显露出来。
景姚偷偷回头去看,那儿因为被匕首搅动好几下使得伤口边缘不齐整且糜烂,血肉模糊得有些可怖。
伤口太医已经缝合过,但难免会有小地方崩开溢出血来,现在就是要止血再缝合。
原本司裴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但他余光瞄到景姚时不时偷看的眼神,嘴里便忍不住飘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声音来:“姚姚…姚姚……”
听见司裴叫她,作为让他受伤的罪魁祸首,景姚也顾不上别的情绪,但外人还在她不好太亲近,只是轻轻将手递过去。
“很痛的话…可以咬我。”
虽然伤口是实打实的疼,但这会儿他还真被景姚逗笑了。
他的姚姚实在是太可爱了。
司裴伸手握住少女莹白细嫩的藕臂,但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相反,他生怕弄疼了景姚。
景姚只觉得手臂一紧,再是轻轻一拽,自己就靠在了他榻边。
头靠在青年坚实的大腿旁,景姚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太医在司裴的眼神催促中快速处理完,临走前扔下一句“殿下一定要小心别再崩开伤口,景娘子代为监督”便匆匆离开了。
景姚还没来得及回答好还是不好呢,便只能看见太医的一抹残影了。
司裴虚弱地靠在榻上,好像动弹不得。
正好明公公送来了膳房新熬的骨粥,司裴艰难地抬起手准备拿碗,景姚实在看不下去,夺过那碗粥坐到了司裴床头。
司裴一下变成个乖小孩,乖巧地坐着等她投喂,眼神都变亮了。
“张嘴。”
景姚虽然没怎么伺候过人但也是惯被别人伺候的,还记得喂之前得吹一吹。
不过她吹得并不透彻,司裴不知是假装还是喉咙真没感觉,愣是这么喝完了一碗粥。
景姚没问烫不烫他就硬生生不说,生怕她觉得烦了。
喂完了景姚顿觉如释重负,司裴也缓了一口气。既然伤口复发他肯定是去不了文卿阁,景姚便让他好好休息。
“姚姚……”
景姚刚要走,床上人便又呢喃着唤她小名,景姚无奈,坐回他床边:“太子殿下还想要什么?”
司裴眼神迷离:“嘶,姚姚,太医说了让你监督我……”
景姚心说这东宫里还缺人照顾你吗?明公公又不是摆设。
见她不是很愿意,司裴忍不住去捂自己的肩膀:“好疼……”
景姚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看不得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好好,我监督你,但你休息的时候我就不必在此陪着了吧?”
“那……晚膳的时候你过来……”司裴声音虚弱,“好不好?”
那双眼睛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央求,景姚不好拒绝。
她答应完司裴嘴角都明显上扬了,景姚怀疑司裴受伤像是减十岁返老还童了。
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景姚轻咳两声掩饰自己莫名流露的温柔,起身要离开,临走又转回来嘱咐:“要好好养伤。”
见景姚已经离开寝宫,一直在外面候着的明公公走进来,笑得有些无奈。
司裴回味着少女的拥抱,默默出神。
“景娘子对殿下态度软化了不少呢。”
明公公是真心为太子殿下感到高兴,总算是熬到头了。
这一刀总算没白挨。
邢枫恰好进来汇报,并把景姚提醒的话都告诉了司裴。
“虎视眈眈的人……”
司裴琢磨着景姚的话,他不傻,自然知道她在说谁。
“属下以为,这是不是有挑拨离间之嫌……”
毕竟,临王可是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弟弟!
司裴示意他闭嘴。
“属下失言。”
“你先出去吧。”
司裴躺回床上合眼休息,却在半睡半醒间看见了方才提到的另一个人。
他的亲弟弟,司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