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一人……哪吃得了这么多,今年不小心多做了些。”燕大田看着女儿,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一女子独自在外,性子倔强,就算是受了什么委屈,以她的性格,也只会往心里藏,哪里会同他这个爹说。
往年都是两人,今年变成他一人,每每干完农活回这小屋,便觉心底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
好在,他姑娘争气,都能敌过妖兽了,街里邻居的,都知道那蝗妖是他闺女除去的了,可给他长面了。
最最重要的是,燕子也成为了她儿时就想做的修士。
他还记得,燕子他娘离开之前,对他交代的唯一一句话便是──“让咱闺女做她想做的事。”
“齐公子,叶姑娘,你们可要一些?”燕大田望向齐云贺与叶瑶。
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刚遭了蝗灾,也就这东西能拿得出手。
燕悦一怔,脸泛起几分红晕,心底涌上些不好意思,随即又被愧疚压下。
“不必了,多谢大伯。”齐云贺极有礼节地点头微笑。
燕悦咬了咬下唇,羞意更甚,不敢看齐云贺的眼睛。
这些东西拿不出手,自然入不了师兄的眼。
但这也是爹爹辛辛苦苦晾晒的,她如何能有这种想法,思及此,她捏了捏拳,心底的愧意如翻江倒海袭来。
“我爱吃!谢谢伯伯!”叶瑶咽了咽口水,她穿过来之前,正在宿舍给舍友分享她妈从家里寄过来的香肠。
还没咬上一口,就穿到这本该死的书里了呜呜呜。
没想到居然还能再吃上纯手工制的香肠,她将三百六十度鞠躬感谢大伯!
燕悦微愣,朝叶瑶看去,她大方接过布袋,眼角微弯,没有半分的嫌弃,也没有同情,星星般亮的眸子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燕悦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闭了闭眼,又看了叶瑶一眼。
嗯,她的确是馋了。
她本以为,叶瑶从小在风清宗长大,风清宗的后厨自然不会逊色到哪里去,更何况,她是叶长老的女儿。
自小定是吃遍了山珍海味,如何会看上这小小的香肠。
可是,她好像想错了。
叶瑶将香肠收进自己的百物囊,光是想想就流口水,将这香肠就着米饭,她能吃三碗!
她瞥见燕悦盯着自己的目光,揉了揉脸颊,“怎么了燕师妹,我脸上有东西嘛?”
“没,没有。”燕悦忙移开目光。
“大伯,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若是蝗虫再犯,便写信给燕师妹,莫要让她担心了。”
“诶好嘞。”燕大田看着齐云贺,是个靠谱的修士,女儿跟在这样的人身后,他放心多了。
他又捏了捏燕悦的手,“燕子,遇到什么事,也要跟爹说,累了,咱就回家。”
“嗯,再过几月,我就回来过年了,你别担心我。”燕悦推了推父亲的手,踏上了迟墨鞭。
她听见了齐云贺的话。
是她心胸狭隘了,师兄才不是那般爱慕虚荣、嫌贫爱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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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贺担心这蝗妖与魔族有关,遂在南阳时,已用识魔阵查看了四周,暂没有魔气踪迹,才安心回了风清宗,回到宗门后,很快将此事上报。
叶瑶回来后,便回学舍睡觉去了,在南阳,他们风餐露宿了几天,因为担心又有妖兽,夜里便时不时需到外面去探查,她已经好几晚没睡过整觉了。
一躺在软塌上,便睡了个天昏地暗,再睁眼时,已是深夜,屋内未点蜡烛,一片漆黑。
想必祝澜凤今晚又不会回来睡了。
睡了许久,叶瑶嗓子有些发干,她想喝水,便摸黑掀开了被褥,指尖掐了火焰点燃烛火。
屋内亮起黄晕的光。
她低头简单套上鞋袜,再抬头欲站起身时,却见桌前站了个颀长身影。
烛火打在傅玄侧脸,另一半身子便隐于阴影下,看得人心里瘆得慌。
他抬眼看她,双眸深邃,看不清眼底神色,抿唇,下颌绷成一条直线。
叶瑶嗓子略微嘶哑,轻颤:“傅玄?”
她目光下意识落到门上,门内叩了锁,她要是从这里跑出去大叫,能有人注意到她么?
傅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她怎么一点都没意识到,睡得也太死了点。
“小师妹睡醒了?”
“……”
她现在躺下去继续睡还来得及吗?
他不会是想趁她睡着要了她的命吧。
她知道了,她害他下噬魔渊,他定是要来报复她的。
前几日他受了重伤,几日不见,他恢复好了,养精蓄锐,等她一回来就准备下手。
叶瑶瑟瑟发抖,想起自己修为稍高,又挺直了腰杆,定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师妹,可以解释一下么?”他声音似浸过冰泉,冷得刺骨。
嗯?解释什么?
叶瑶愣住,瞧见他摊开的掌心。
大掌中央,赫然躺着的,正是她前几日让祝澜凤帮她丢掉的蝴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