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们一起做了不倒翁。
速度意外的快,因为哪吒不仅力气大,还忒聪明,一点就透。他们分工明确,不到半个时辰,一只摇摇晃晃的一人高不倒翁就完成了。
哪吒兴奋地推了几把,无论使多大劲,不倒翁最后都能顽强地弹起来,颤颤巍巍地原地打晃,滑稽极了。
两人身上都尘土噗噗,姜桃拎来油漆,问他画什么图案。
“画我爹爹。”哪吒毫不犹豫道,显然早就想好了,脸上还浮现出一丝报复似的幸灾乐祸。
“这、这不太好吧。”姜桃觉得有点过分了,好歹也是亲爹,每天推来搡去的着实不太孝顺。
“不,就画他!”哪吒不依不饶起来,微微狭长的眼睛忽然窄了窄,瞟向姜桃道,“要不就画你,你选一个吧。”
“那、那还是画你爹爹吧。”姜桃立刻妥协,恭敬奉上油漆若干桶。
看来在这个时候,父子关系就已经很堪忧了,也难怪以后能水火不相容到那种地步。
说实话,他也挺可怜的,自己虽然命运多舛,可父母却一直非常爱她,家庭关系和睦,可哪吒却——
李靖就真的不爱他吗?姜桃忽然升起一丝疑惑,回想起第一日趴在墙头窥视之时,看见的景象。
李靖在提到哪吒的时候是很生气,可管家替哪吒说话时,他又很快妥协了,肢体动作透着不忍,如果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孩子,有必要如此矛盾吗?
“呐,哪吒,你——是不是不能离开这个院子呀?”姜桃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哪吒正在给不倒翁画眼睛,闻言没有停下,只简单回了声“嗯”,既没有警觉,也没有掩饰。
“为什么呀?”姜桃心弦稍稍松弛了下来,大胆继续问道。
“我爹怕我惹事,给他丢脸。”哪吒朝她乜斜了一眼,并不怎么在意似的说道,“我是无所谓,反正出去了,也没人跟我玩,倒不如在家自在。”
话虽这么说,他手上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李靖的一只眼睛成了斜眼。
姜桃蹲下身给油漆调色:“那你这么厉害,要是想出去的话,还是能出去的吧?”
哪吒握着毛笔的手垂下来,悬在身侧,墨黑的眼珠转向她,身子却没动,这就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摄人,甚至还有些杀气腾腾。
姜桃心头猛地一跳,觉得自己有点太自以为是了,问了不该问的东西。
哪吒只是长着孩子的身体,心智一半是孩子的,一半又是凛冽深邃的,让人难以捉摸,所以他做出什么都不会令姜桃感到意外。
比如一言不合,就拿脖子上的乾坤圈敲死她……
她越想越偏激,越偏激就越胆战心惊,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那个道士给了他一个结界,只要结界张开,我就无法离开这座宅院。”他转回目光,盯着不倒翁上画得歪斜的眼睛,突然脖子一歪,像是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应该画你。”
说罢目光又一斜,却见小道姑抱着脑袋蹲在油漆桶旁边,可怜兮兮地直摇头。
“不要画我……”姜桃像只小猫一样喵喵抗拒着,两只厚实的小丸子顶在头顶,就像是两只猫耳朵。
“逗你玩呢,真是的,一点都不禁逗。”哪吒撇撇嘴,看样子方才还真不是生气,而是单纯地觉得没画好。
这家伙,仿佛有种能将任何话题蒙上杀气的能力,姜桃拍拍自己的小心脏,觉得以后跟他相处,一定要心大点,不然容易猝死。
既然这样,她又肥起胆子,不动声色追问道:“你那么厉害,能把你牵制住,那道士还真了不得,不知道能不能收我为徒弟?”
哪吒无视掉那只画歪的眼睛,开始画另一只:“我不认识他,但娘亲说,在我出生的时候那道士就来看过我,还在我五岁生日的时候给了我一对宝贝。哼,我才不稀罕他的宝贝呢,他和李靖蛇鼠一窝,同样可恶。”
看来他还真是不喜欢李靖啊。
至于那个道士,是太乙真人无疑了,而那对宝贝,自然就是风火轮和火尖枪。
只是在小说的世界观里,这两样东西应该是哪吒肉身被毁后才送给他的,具体时间姜桃也记不清了,但肯定不是在这个时候。
那也就表明,这里并非严格遵照小说剧情,既然这样的话——
她陡然雀跃,可马上又想到了姜子牙的预言,心情复又低落下去。
她就真的难逃一死了吗?
“那你只要乖乖听话,应该就能出去了。”姜桃毫无意识地呢喃道。
然而这话一出,哪吒就炸毛了,他凶狠地一扭头:“我才不,我爹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我懒得和他争辩,更不会屈服于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桃连忙解释,却又不知能如何安抚他,嘴巴张了张,又慢慢闭回去。
其实他们父子间的问题,就是出在了缺乏沟通上。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事。”她睫毛垂了垂,片刻后又积极灿烂地抬起眼睛,“我们一起画吧,我对画画还挺在行的。”
哪吒脾气来的快,散的更快,而且刚刚也不是因她而生气,小脸傲娇地绷起来,手却把毛笔递给了她。
姜桃于是挥挥洒洒,按照记忆中的形象,画了个圆滚滚的李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