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拜别林娘前,苏顷忽然问道:“林娘,若需要你来堂前作证,甚至可能会将你旧事翻出,你可能接受?”
林娘怔住,而后重重点头。“我接受。”
苏顷扬唇一笑。
驱车回家路上,赵霁提出疑惑,“你想找林娘的丈夫,可冀州城这么大,要如何找。更何况,万一他出城了呢。”
“不会。”苏顷笃定道。“一个为了赌钱能绑架勒索的人,如此嗜赌如命,拿到钱之后只会去一个地儿。”
“赌坊!”
苏顷撩开车帘,微风卷着柳叶从缝隙窜进车内,落在苏顷的手掌心,她瞧着柳叶,目光犀利。
快到苏宅时,马车却突然停下。
苏顷疑惑道:“怎么回事?”
车夫撩开车帘,为难道:“老板,遇着讨命的,堵着路了。看样子,是李海家的。”
苏顷往前探头,只见街心,李海的老母与大哥正坐在中间哭号着要朱巧儿偿命,与周遭围满看热闹的人细细簌簌,形成完美的回音。
赵霁怒火中烧,“真是混蛋!”
苏顷倒是不急。
毕竟这种人她见的比吃过的饭还多。
“不过是为了钱。”
她摸出钱袋子,交给车夫。
“这钱先给他们打发了,让他们挪开。”
“不可。”
赵霁截下钱袋,苏顷不解看他。
赵霁道:“他家不比寻常,兄弟阋墙,老母看着柔弱,却并不良善,我以前常能听到她讹人,你这钱给他们,他们不会满足的。”
苏顷抱臂,“看样子,你有法子?”
“你且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还不等苏顷回应就猫着腰下了车。
“哎!怎么走这么快,不会是要给他们揍一顿吧。”
苏顷往前挪了挪扒着车帘,竖起耳朵。
赵霁站在人群后方,看见李母双手捂脸,而李海的大哥李山蹲坐在一旁捶胸顿首,两人身形不似李海消瘦,反而还有些富态。
这两人的形态动作与当初他见到的一模一样,彼时李海与人喝酒闹事,差点被对方打残,李母与李山到对方家里寻死觅活,大闹特闹,那家人也不算富裕,愣是将家产赔个底掉,李母与李山不依不饶,那家人最终还是离开了冀州城。
这件事发生久远,他因着初来冀州城第一天就撞见,印象更加深刻。
后来他做工时又听见了不少城内杂事,对李家这俩人了解更深。
他酝酿一会儿,下一刻冲着人群高声道:“这是发生什么事啊,要在大街正中哭丧,挡住苏老板回宅的去路?”
他这声够大,一下压过李家两人十分健康的嚎声。
李山对赵霁无甚印象,不知赵霁是谁,但他看见赵霁身后不远处刻有独特标识的马车,对于苏顷的马车,在冀州城住上一阵的人都会认得,更何况他这老住户了。
他注意到了,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人群爆发出一阵短促的呼声。
李山没有让出路,反而对着赵霁颇为不客气道:“对不住苏老板了,可怜我胞弟被人害死,找大家伙讨个公道罢了。”
李母不语,只是一味啜泣。
赵霁嗤笑,“公道自有官家定夺,要哭理应去官府前,在这算怎么回事?徒增晦气。”
这句话一下刺激到了李山,他撕开脸皮,叫嚣道:“我们愿意在哪就在哪,苏老板不想看见我们,怕不是因为那杀人的婆娘与自己交情好吧,你们跟那杀人婆娘根本就是一伙的!”
车里的苏顷听见李山的混账言论,不怒反笑。
赵霁斥责,“屁话忑多!”
李山见赵霁“火了”,很是洋洋得意。
“嘿!果然啊没说错,哈哈哈哈哈!”
然而还没等他得瑟完,剩下的笑就噎在了嗓子眼里。
“谁告诉你我跟那个女人交好的。”
苏顷带着寒气的话语飘过来,周围人群一阵沸腾。
“是苏老板!”
“苏老板亲自来了。”
李山咽了咽口水。“当然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
“是么。”苏顷眼风一扫,冲着人群说。“知道的人站出来,让我瞧瞧。”
没有一个人站出,甚至还有人往后退。
苏顷如刃一样的目光转回到李山身上,“你堵了我的路,还拿风言风语污蔑我,看来是不怕和我结梁子,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李山眼神闪躲,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间留下来。
一旁的李母突然扑过来,若不是苏顷躲避及时,就扑到她身上来了。“哎呦!欺负老人咯!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带欺负我这个丧子的老母呀!”
赵霁嫌恶地看了李母一眼,站在苏顷面前,防止李母再次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