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出声拉回她的注意力,“我还得挣钱,这的工钱多,苏老板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让我在这儿。”
苏顷道:“可现在我更是不敢要你,万一你哪天坐我商铺前面哭天抹泪,你丢起人,我和我的商行可丢不起。”
赵霁委屈道:“不是我想哭的,我自小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哭,我控制不住……”
苏顷瞧他这副可怜样,终究是心软了。
“那就继续干吧。”
赵霁眼睛亮起,泪水冲出眼眶,他赶紧擦掉。
“谢谢苏老板!”
“行了。”苏顷忍了忍,还是说道:“下次别乱信人了。”
这话惹得赵霁心事。
“我其实没有乱信,王二帮过我很多次,我留不住钱,在我身上,不是被偷被抢就是凭空消失,怎么也看不住。只能托他将钱寄给我娘,几次下来都没问题,从没想到他会变。”
苏顷捕捉到重点。“凭空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我碰过这个钱,再过段时间这个钱就会无故消失。”
“你那就是被人偷了吧。”
“绝不是的。”赵霁十分肯定道:“起先我也以为,可后来注意过几次,就是凭空消失了,问算命的,都说我这辈子就命里无金,跟钱没缘分,可没钱人怎么活啊,我还要养我娘。”
说到激动处,他又开始哽咽。
怎么又哭?!
苏顷是真烦了,“你能不能……”
等等!
她突然一惊。
留不住钱,这不就是无金么,爱哭,有水,水为阴……她蓦地睁大眼。
那老道说一切皆是缘,只要她留心,难道这就是那个缘?
不会吧……
她难以置信。
“你说的是真的?”
“不信苏老板可以去查。”
“我的意思是,你碰过的钱会消失是真的?”
赵霁点头。
苏顷道:“我想亲眼看一看。”
赵霁没想到苏顷居然对这个感兴趣。“可以倒可以,但我现在没有钱……”
“用我的。”
她见赵霁犹豫,承诺道:“放心,消失了我也不会让你赔。”
赵霁忧色未消,“可据我观察的,消失时间最短也需两个时辰。”
“无妨。”苏顷笑,“现在去我家,有的是时间。”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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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城里一条自东向西的玉河穿城而过,其因形似通透玉带而得名。河岸环境优美,尤其上游,更是花团锦簇,绿柳拂风,富贵人家的宅邸也大多设在这附近。苏顷的宅邸也在,是个四进的宅子,却相对较偏,也更清净。
两辆马车先后回到苏宅,苏顷与赵霁坐头辆,后辆坐着春芸和春桦。
赵霁下了车,头一眼就被门楣匾额的“苏宅”两个烫金大字吸引震撼。
他想起曾见过的那辆气宇轩昂的高盖马车和那惊鸿一瞥。
苏顷是商人,士农工商,按理不能作如此待遇,然当朝对商政策宽松,冀州城又天高皇帝远,商业历史悠久,士与商难分家,财力决定地位。
苏顷几年积累,富得流油,位列冀州城财富榜次位。
她不是个低调的人,拥有的都要展示出来。置地砌宅,花巨款装潢。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九曲回廊,一个不少。
苏顷走在最前面,赵霁紧跟着她,进了院门,一路看过,嘴就没合上过。
他从未想过能来到这,也从不敢想。
春桦气鼓鼓地与春芸并排走在最后头。她拉过春芸袖口,没好气道:“老板还带他来家,这是他能来的地儿么。”
春芸静静道:“只是因为有事。”
春桦愈发不屑,“什么事非要来,腌臜小民,他走过的地方我都觉得脏。”
“可以了。”春芸严肃地盯她一眼,“我知道你讨厌他,但没必要攻击身份,别忘了你我是怎么过来的,更别忘了老板也是这么过来的。”
春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垂头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了很多次,若词不达意,就谨言慎行,少说话。”春芸扯回袖口。
两人声音很小,却被耳朵灵敏的赵霁听得真切。
他瞧着面前的苏顷,拿不准她听没听到。
他倒没有因此对春桦心生怨怼,毕竟他做错事在先,可通过她,也让他愈发明白穷困潦倒的自己与这里多么的不搭。
等进了月洞门,苏顷回身,扫了眼赵霁的做工陋衣,对着春芸道:“春芸,劳烦你一会儿叫人买套差不离的男装,然后叫人烧个洗澡水,再把客房整理一下。”
然后又对春桦道:“劳烦你去账房取两粒五十两的银锭送到正厅。”
春桦立即警惕地看了看赵霁。
不会还要给他银子吧?
“是,老板。”春芸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春桦咬着下唇,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是”,跟上春芸。
苏顷望向赵霁,“时辰不早了,我就自作主张让你住一晚,不妨事吧。”
“不妨事。”
“那好,一会儿你洗了澡换了衣裳。你身上这件若是留就拿手里,若是不留就扔地上,会有人收拾。”
赵霁欲言又止,他本想说怎好意思。但经过方才的接触,他已然清楚苏顷讨厌磨蹭客套,于是将这句话咽下去,换成了句谢谢。
“不用谢,你看除了银子还需要什么,我的想法是拿一个带锁的匣子,你摸一下那粒银锭,然后将其置于匣内,锁上以防任何人动,第二日一早打开,你看如何。”
“虽没试过这样,但我觉得可行。”
苏顷眉头舒展,“那就这样。你在这等会儿,会有人领你,完事去正厅等我,我先去找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