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奕嗅到一丝八卦的气息,沈念白在校是著名的性冷淡。毕竟他拒绝的女孩比自己吃过的盐还多,徐明奕一度以为自己这个舍友会是宇宙第一的寡王。
这瞧着不太对劲啊,他蹲下身调侃道:“这不会是你喜欢的人的伞吧?”
“……”沈念白既没肯定,也没否定,态度冷冷淡淡,“伞坏了。”
“嘁。你这家伙也太扫兴了。”徐明奕顿觉意兴阑珊,抬腿往里边上厕所去了。
沈念白不搭理他,只专心把残缺的零件补好。完成后,他试着打开,确认伞能流畅地开关合并之后,把伞放到床边。
沈念白来到书桌前。二中宿舍条件不差,配套的桌椅都是金属多功能款。
堆着数理化教辅书,其中字迹工整、笔墨未涸,满是书卷气息的桌面上,一本夏洛蒂得《简·爱》格格不入混杂在里边。
沈念白拿起翻了翻。
书签标注的某一页纸,有被圆珠笔圈画出的一句话。
“天上有多少星光世间有多少女孩,但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世间只有一个你。”
他眼神直勾勾注视着这句话,眉头攒动一瞬又放下。
雨不知不觉停了。
他们宿舍在一楼,窗户外是宿管阿姨闲情雅致时种下的白玉兰。
花开了,像不知谁放在枝头的,盛满了月光的,小巧玲珑的玉盏。
雨水淋洗后,白玉兰愈发纯洁,在黑夜里如同熠熠发光。
沈念白伸手,缓缓捻着玉兰瓣,雨露滑落,有些凉。
春天快过去了。
而对于沈念白来说,真正的春天,是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司仲夏的时候。
那会儿他的父亲刚刚染上赌博的瘾,虽然没有彻底地触犯法律,但是也因为小偷小摸被关进去几次。
这种事到底不光彩,邻里间的消息又传得快。几乎整个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父亲是个小偷。
大人们可怜他,小孩们却不会放过他。和沈念白同一个巷子的那些小孩,某天放学后把沈念白堵到巷角,满脸嘲意地围着他推搡。
“欸,沈念白,你爸是个小偷啊?”
“那可不是,他爸偷了我奶奶的钱!我还看到警察叔叔来带走他爸了呢!”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沈念白,你也是小偷吧?”
“正好,我橡皮擦找不到了。翻翻他书包不就知道了?”
几个人不由分说地抢过沈念白的书包,拉开拉链后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半块橡皮擦、两头削尖的短铅笔、薄薄的作业本等,像散了沙的拼盘,零零碎碎掉了一地。
沈念白又惊又惧,但人多势众,他毫无反手之力。他只能咬紧下唇,深深地垂下了眸。
“这么烂的东西?哪个垃圾桶捡的?”一个小孩捏起橡皮擦,嫌弃地往后一丢。
“不在书包,那是不是在他身上?我们扒他衣服呗。”
小孩子嬉嬉笑笑,好像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了无所谓的玩闹。被揪住手臂的时候,沈念白彻底恐慌起来,开始疯狂挣扎。
就是在那种万念俱灰的时候,司仲夏出现了。她远远抛了一块小石头过来,正好砸中其中一个孩子的脑袋。
“啊!痛!”
吃痛的孩子率先回头,司仲夏还连续丢了好几块小石子,颗颗精准,打得他们惨叫连连。
“你谁啊?男生不揍女生,赶紧走开!”
“呜呜呜呜呜,你敢砸我,我要告诉我奶奶!你完了!”
司仲夏没理睬他们,自顾自地丢,直到砸得这些小孩抱头鼠窜,落荒而逃。期间沈念白也被误伤到了,但是他满脸茫然地看着司仲夏,一时都顾不上疼。
司仲夏走到他跟前,将地上的东西装进书包递给他,细声细气地问:“你还好吗?”
女孩的睫毛细细长长,像晃动的蝴蝶,而浓睫下的那双眼睛明亮澄澈,犹如装载了一整个春天。
沈念白那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是他始料未及的春日。
*
第二天,直到中午去食堂吃饭,被雨拦住去路,司仲夏才恍然记起自己还没买新伞。
“乔月,今天和你一起去吃饭好吗?我的伞坏了。”司仲夏在窗口远眺,大雨如注,声响震耳。
“我的伞很小诶,两个人用可能不太够。”乔月走到她身边,“你的伞前不久不还好端端的啊?怎么突然坏了。”
乔月不太相信地拿起她的伞就要打开。
司仲夏摇头:“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乔月打量着收缩自如的雨伞,一脸纳闷:“这不是好好的吗?”
司仲夏愣住,接过伞打开,确实正常。她也困惑地抿了抿唇角:“不会啊,昨天我确实打不开来着。”
“可能是你没用力,或者没多试几次吧。”乔月毫不在意,“不管了,走吧,去吃饭。”
司仲夏想破脑袋都没想出个结果。她只好也觉得是自己昨天的问题,没再多思虑,和乔月一起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