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姝仔细看过两人的脸,确定都不是那个要她命的中年男子。
思忖片刻,她说:“你这是……前来拜佛?”
说罢不确定地往后看了一眼佛像,继而朝旁让了一步,将整个佛像都露了出来。
“有伤在身,惊扰到姑娘了。”跪倒在地的那人抬头看向柳静姝道。
“没事。”
柳静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边上那个好似在憋笑的男子。
忽听跪着的那人咬着牙,极为小声地朝身旁人道:“还不扶我起来。”
曹荀连声应过,忙上前扶人,背对柳静姝的那刻,他揶揄地朝沈牧仪做了句口型:你有伤在身。
有个屁的伤在身。
沈牧仪脚下踉跄一步,假意又摔了一下,便这一下,曹荀挨了他一拳。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受伤的人。
他“虚弱”地扶着佛像站好,朝曹荀使了个眼神:“大家都淋湿了,你去生个火,免得到时候都着了风寒。”
曹荀一挑眉,应道:“行。”
不多时,他便抱来一堆半湿半干的木材,夹杂着好不容易找来的干草,艰难地生出了火苗。
三人围坐在一起。
外面雷声起起伏伏,沈牧仪的脸在火光里分分白了下去。
他拨动了干草,没话找话道:“姑娘可是一人来这边?最近战乱,可不太平。”
脑中却回想起方才的事来。
刚刚是他救了她一命,但救她一命的,不止他一个。
她身后为什么会有人跟随?且她还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沈牧仪思绪刚发散开来,便听她回道:“本姑娘擅趋吉避凶,闯荡江湖这三年以来,从未碰上过任何危机。”
说着她摸出了腰间的扇子,晃了一晃。
这是柳静姝惯有的动作,就像那些招摇撞骗的算命瞎子,她浑身透着一股不靠谱。
沈牧仪刚想拐弯抹角说上一句“当真如此?”,便被那扇子引住了目光。
有些眼熟。他心道。
扇子随着柳静姝的动作被打开了,沈牧仪再仔细一看,便看见扇子右侧题着三个轻狂的大字——“夏青雷”
他一怔,从前种种浮上心头。
艰难摁下起伏的情绪,他道:“能否请问姑娘,这扇子从何而来?”
“你问扇子?”
柳静姝目光慢慢从柴火堆挪到了自己手中,见她这般神色,沈牧仪还以为是不愿意说,忙掩饰道:“当然,姑娘若不愿意说,不说即可。”
只见她摆了摆手:“没什么不愿意的。”
又将扇子举起来,扇面在暖光下被染上了橘红的颜色。
“这个啊,是我小时候一朋友送的。”
沈牧仪心头微动,再次试探问道:“看这扇子保存得极好,姑娘此次出门,难道就是为了来找寻这个朋友的?”
他的心在剧烈跳动,就在快要蹦出来的那刻,柳静姝的话如当头一盆凉水浇灭了他的不可置信。
“当然不是!”
沈牧仪一下便僵愣在原地。
曹荀的目光由两人之间来回跳动,心中已然有几分明白自家将军今日,为何这么不同了。
场面一下静住了,柳静姝倒是浑然不知,丝毫没看见沈牧仪眼中的错愕,以及一丝,难受。
她自顾自神色柔和下来。
想到那个人板着脸别扭地写下她给他取的名字,写完规规矩矩地将笔搁置好,偏生还要再解释一句“我真不是怕打雷”,她就觉得他真好玩。
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顾着面子,维持着他那个“冷冰冰”的外表。
雷有什么好怕的呢?
良久,沈牧仪整理好了失落的情绪,脸色惨白地维持着表象。
“那姑娘闯荡江湖是为了什么?”
她歪头想了下,答道:“为了……为了浪迹天涯啊!”
讲到这,她忽然有所感地看了眼脖上挂着的坠子。
暗自嘀咕着:“臭老道,说是下山见这江湖就能找到池溯的消息,找到池溯的消息就能知道这坠子的来历。”
“我倒是老老实实找了三年,就捞了两手空空的消息,真要命!”
她叽里咕噜讲得很轻,沈牧仪一个没听清,还以为她对“夏青雷”有什么意见。
忙问:“姑娘在说什么?”
“啊?”
忽然被打断了思绪,柳静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将这两人忘了,忙瞎找了句话搪塞道:“啊,我是想说,看你的样子,好像也没受伤啊?”
“噗!”曹荀忍不住了,刚想调侃沈牧仪糟了吧,便看见少年目光冰冷地向自己看来,仿佛在说:你再笑?
立马帮他找补道:“他只是轻伤,不碍事。”
“喏,就那。”曹荀指着门口道,“进门时候脚滑了一下。”
说罢还惋惜地补了一句:“男人嘛,要面子。姑娘你这么直白戳穿他,可不好哦。”
柳静姝尴尬地睁大了眼睛眨了两下,礼貌笑着应道:“这样啊,哈哈。”
心道这人情世故可是又学了一手。
沈牧仪端在那,僵着脸,心中后悔道:刚刚非要说个受伤干什么!
此时屋外——
三人可怜兮兮地缩在树上,皆用着外衣挡雨。
活泼少女道:“小堂主好像和屋里那两人聊得挺开心的?”
男子回:“是啊。”
少女眯起眼,试图不让雨干扰到自己的视线:“那两人,好像就是刚才出手救下小堂主的那两个。”
男子又回:“是啊。”
“喂!”她跳脚了,“我说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男子一无所觉:“?”
“好啊。”
“我真是……!”
“嘘——”那个从不出声的女人忽然打断了两人幼稚的谈话,“别吵,有人来了。”
“注意隐蔽,随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