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野终于耐不住撤回手,受不了迟暝灼灼的目光,抬手‘啪’的一声把灯关了。
泄愤一样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语气还是恶狠狠的。
“睡觉!”
蚕宝宝般的迟暝固游着往闻野身边蹭。
闻野感受到动静当即也顾不上恼了,急忙握住他的肩,把人侧着固定进自己怀里。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当成病人?”
调整好两人都舒服的姿势,他由衷叹息说:
“哪怕你娇气一点,作一点,都比现在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要好。”
宁静的夜,总是容易放大沉默。
迟暝安安静静枕在闻野肩上,身前是闻野略微偏高的体温,身后有他坚实的手臂,这一切都让他安心。
所以,闻野不止希望他诚实,还希望他娇气一点吗?
作是绝对不敢的。
以前不那么在意的时候,他就喜欢在闻野面前作死,看他暴跳如雷。
到了如今,反而不敢了。
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一个人,万一让他作跑了,他哭死都没用了。
作是万万不能的,不过,娇气好像可以试试?
“闻哥,我胳膊上的伤口有点疼,还有点痒。”
他动了动搭在闻野胸膛上的左臂,“我能把纱布去掉吗?”
洗完澡后闻野才帮他换了药,背上的伤口有些已经慢慢开始愈合了,只要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睡觉不压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严重的,除了迟暝坚持不让他动的大腿,就属胳膊了。
迟暝的左臂当时被碎酒瓶扎得很深,有几处甚至见了骨,没那么容易好。
药是刚上的,纱布也是新换的。
听见迟暝这么说,他还是起身开灯,一圈圈把新缠上不久的纱布去掉,慎重其事地又检查一遍伤口。
闻野开了手电筒,往伤口深处瞧,果然见伤口最深的那几处隐隐泛红。
虽然看着像是在愈合,但为防万一,闻野还是不同角度拍了不少照片发给严飏。
【迟鸣说伤口又疼又痒,我看这几处确实有点红,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严飏的信息很快回过来。
【这小子故意闹你呢,伤口长新肉呢,伤口愈合的时候都会痒。】
【别搭理他。】
【等等!】
【你说他跟你喊疼?】
【他原话怎么说的?】
严飏的信息一连串发过来,闻野只看了自己想看的,其余没用的扫一眼没回。
只问:【你确定伤口没事?】
严飏很快回了个使劲点头的表情包,继续追问:
【说说呗?那小子真跟你说伤口疼?】
【咋说的咋说的?】
【那家伙可是被打骨折都不吭一声的主!他能跟你喊疼?】
【这点伤口就跟你喊疼?!】
……
手机屏幕上,严飏的信息还在一窝蜂往上涌,闻野只看了眼几个关键字就把手机扔床头柜了。
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早知道这混蛋玩意儿不省心,看来以后还是得看严点。
“严飏说没事,在长新肉了。”
闻野下床拿来药箱,重新给他包上了。
“这次做的就很好。”
他边包扎边夸看起来有些愧疚的小朋友。
“以后都这样,你说了,我才知道你哪里不舒服,才会更仔细检查。”
包扎结束简单打了结,他认真道:
“就像刚才这样,你说了,我才会发现你表现这么好,已经开始长新肉愈合了。”
赞许地摸摸头,他面对面望着他,微微一笑。
“做得好,小朋友,再接再厉。”
在他温厚肯定的目光里,迟暝神情显得有些愣怔,看起来傻傻的。
“我,做得好?”他又问一遍。
闻野再次点了点头,动手捏捏迟暝的鼻尖,露出确定的笑意。
“嗯,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
又一次得到表扬,迟暝蓦然扑到闻野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闻哥,我做的好~”
闻野顺势搂着他躺下,重新关了灯。
他合上眼,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是,你做的好,做得很好,你做的最好了。”
“真的好吗?”迟暝睁着眼问。
“好。”闻野揽着他答。
“有多好?”迟暝不厌其烦地问。
闻野也给出了同样的耐心,“特别好。”
“你是做得最好的小朋友。”
直到睡前,他还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你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表现得特别好。”
“迟鸣小朋友诚实又勇敢,伤口也在好好愈合了,真的特别好。”
同样的长夜,同样无心睡眠的人。
耳边听着闻野逐渐变得舒缓悠长的呼吸声,反复回忆着闻野夸奖他的话,开心得想笑,心底又热烘烘得想哭。
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终于只是短促地轻笑一声罢了。
谁知道呢,他也是会被夸奖的小朋友了。
是会被亲亲额头,会被紧紧抱住的小朋友了。
又是那张熟悉的大手揉上了他的后脑勺,“乖,闭眼,陪我一起睡。”
是闻野的声音,还是一贯强势又温柔的语调。
迟暝听话地闭上眼,模仿着闻野呼吸的频率,随着他一呼一吸,仿佛这样就能合二为一。
春夜风凉,若能彼此相拥,又何惧苦痛漫长。
伴着心安入眠,虽然迟暝还不够习惯,但他合上了眼,脸上尽是温软的笑颜。
闻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