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半个时辰前。
程思齐像往常一样,清扫天璇堂院外落英。
可奇怪的是,那落英好像无穷无尽似的,刚扫完一堆,旁边又层层叠叠堆积,仿佛故意跟他作对。
“继续扫,傻愣着干嘛?”
一道带着挑衅意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程思齐抬眸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橙红衣裳的弟子,正悠然躺在槐树粗壮的枝干上,模样尖嘴猴腮。
他手中拈一张操纵纸符,灵气环绕指间。
“是你捣的鬼?”程思齐问道。
那人冷冷一笑,索性摆明道:“没错,就是我,你能怎么样?”
说罢,便从树上轻跃而下,稳稳落在程思齐面前,带起一阵尘烟。
来意不善,是来找茬的。
程思齐转念一想。
罢了,待会还得给大师兄抓药,不要过多跟他过多纠缠的好。
他再次拿起扫帚清扫起来,把对方的挑衅当作耳旁风。
这人掸掸衣角的尘土,好像沾了世间最脏的污秽。他足足比程思齐高出一半头,看起人来居高临下:
“我就瞧你这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神情不顺眼。你可知道你爷爷我是谁?”
他为什么要知道?
程思齐无奈。
见到程思齐不答,少年几步绕到程思齐跟前,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恶狠狠地吼道:
“跟你说话呢!你他妈听见没有?聋了吗?”
那声音震得程思齐耳朵嗡嗡作响。
扫帚“啪”地一声落地,在寂静的小院格外刺耳。
程思齐眼神冷漠,毫无畏惧之色,他盯着对方的双眼,客气却又疏离问道:
“请问这位师兄要做什么?”
少年双手叉腰:“当然是找你麻烦!你是傻的么,这都看不出来?”
他岂是不知道这个……
程思齐耐着性子,好声说:“不知师兄要找什么麻烦,我又是何处得罪师兄。”
少年斜眼睨着他,鼻孔都快朝天了:
“哼,我就是看不惯你整日出风头,心中不爽利,今儿个想跟你干一架。”
他何时出过风头?
程思齐不理解,淡淡道:“哦。那不爽到你,我很抱歉。”
少年瞪着大眼,似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神情十分精彩。
他狮子大开口:“你要是不想打架也行,给我五万灵石,这事就这么算了。”
程思齐好像看见了弱智。
五万灵石?他看起来像富得流油吗?全身上下加上所有家当,他哪有能值五万灵石的东西?
这人与其在自己这儿浪费时间打劫,还不如去劫大师兄呢。
他暗暗翻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说:
“抱歉,没兴趣,借过。”
“你这什么态度!”
对面那人登时气得暴跳如雷。
恰在此时,从小道走出几位身形魁梧的少年,他们并肩而立,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厚墙,瞬间挡住了程思齐所有视线。
“谁惹我们老大生气了?”一人恶狠狠地问道。
程思齐当即明白了这几人的来历。原来这位少年是丹术堂的内门弟子李思。
李思平日里飞扬跋扈,最喜拉帮结派,欺凌新入门的弟子,恐吓他们交出灵石钱财,搞得许多学子苦不堪言,见了他就如同见了瘟神远远地避开,在逍遥派可谓臭名昭著。
李思颐指气使地叫嚷道:“你们来得正好!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眼力见的师弟。”
一个小弟回忆道:“这就是老大说的,李师姐偷偷给送药,百里师姐还送他山盟海誓玉牌的那个人?”
李思阴测测地看向他:“正是,真不知道到底他哪里好,居然能得到百里师姐和李师姐的芳心。”
药是他求来的,那玉牌也只是份生辰礼。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知这些事,还颠倒黑白。
真是无妄之灾。
程思齐深深叹了口气。
他本打算绕道离开,可这些人摆明了要闹事,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惹了我们老大还想跑?没门!”
程思齐心知今日怕是逃不掉了。
他处事不惊,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些张牙舞爪的人,心中盘算着对策。
有了小弟们撑腰,李思底气更足,他走上前去,一脚踹翻了程思齐好不容易扫成堆的落花堆,咄咄逼人地说:
“程思齐,我还当你有多大能耐呢。那些人还把你吹得天花烂坠,现在看来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废物。”
李思补充道:“一个胆小如鼠的废物!”
听了这番话,程思齐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握起。
很好,这下又得重新扫了。
整整浪费了他半个时辰宝贵的读书时间,而且按理说一会他就该给大师兄抓药了。
他讨厌没礼数的人。
程思齐眉睫间投下淡淡的阴影: “给我扫了。”
李思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你,你说什么?”
程思齐缓缓抬起眼,眼神令人不寒而栗,他冷冷地重复道:
“我说,你们把这给我扫干净。”
众人听了先是愣住,随即对视一眼,像是没有料到一向温和的程思齐会有如此反应,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李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往桃花堆猛跺脚,差点笑得摔倒在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
“他,他居然让我们帮忙,这杂灵根的蠢材,竟敢对我们这些天之骄子吆三喝六!”
“怎么样,从天才的神坛跌落,滋味不好受吧。”
……
聒噪。
说时迟那时快,程思齐一把拉住李思的胳膊,猛地脚下发力,借势来了个迅猛背摔。
刹那间,李思竟被这股力量轻易带起,紧接着重重地砸向地面,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程思齐神色如常,衣袂随风猎猎飘动,他俯视着瘫倒在地的李思。
李思捂着摔得生疼的臀部,疼得直抽冷气,他颤抖地指向程思齐脸上,发了疯般喊道:
“上!都给我上!你们多叫几个弟兄来。我就不信今个收拾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