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榄之短促地笑了一声,喉头微动,“可以,我送你过去。”
不多时,二人就出现在赋华阁的船舶上。
顾榄之付了双倍的酬金,林落迟很快被带进了屏风后。
她正想着如何配合,要不要先做个保湿,那个领着她入内的半老徐娘神色一沉,强行将她按在奤奁前。
“女郎,待会儿会有几艘迎亲船舶经由此处,新娘会落水,进而来此处补妆,您先稍等片刻。”
林落迟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回答。
待会儿,现在不是还没来吗?
正当她疑惑之际,忽听雅阁外有人喊道,“新娘子跳水自尽了,快救人啊!”
啊?新娘落水还能提前知晓?
林落迟刚要起身,身后的半老徐娘急忙俯身,将殷红的唇缓缓靠近她的耳畔,“女郎莫慌,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一会儿新娘子来了,还请您速速换上喜服,上岸后自会有人接应,我等留下来为女郎善后。”
啊……这……
赋华阁里有沈述的人?
他竟还想着救她回北陵?
“不……不用了……”林落迟匆匆摆手。
默了一瞬,她继续解释道,“我任务还没完成,没脸见太子……”
那半老徐娘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怜惜一笑,“女郎莫要自责,太子殿下交代了,任务他蛰伏南朝十余年都没能完成,又如何能将如此重任寄托在女郎身上?”
林落迟赫然起身,“我……我心甘情愿的,太子不比介怀……”
她转身就要去找顾榄之,却被那女子抬手一拍!
一股刺鼻的气味侵入鼻息,之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林落迟只觉双脚不听使唤,她不由自主地顿住,进而软绵绵地坐回到奤奁前。
“太子猜到女郎会自作主张,因此他交代了,若女郎不从,我等便只能强行将女郎绑回北陵了。”
“……啊……”
林落迟想要开口呼喊,却被女子握住下颌,强势塞了一颗药丸,药丸味苦,入口即化,她费力干呕了几声,岂料响动被几声由远及近的哭闹声遮掩。
几个喜婆七嘴八舌地劝慰着:
“何必想不开?嫁谁不是嫁?那泸城王虽容貌差了些,但懂得疼女人,嫁过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一死了之,你家中的母亲该如何是好?莫非要她被你那好赌的爹卖进风月之地,蹉跎一生?”
“快些进去,让玉娘给你补补妆,换身干净的喜袍,我这有备用的……”
……
新娘子换衣补妆,顾榄之自然要避嫌。
林落迟眼角的余光透过屏风,亲眼瞧见那个模糊的背影毫无防备地出了门。
几乎他一走,喜婆的态度当即一变。
她与玉娘对视了一眼,接着猫着身子透过窗牖悄悄朝外张望。
新娘子很快换下湿漉漉的喜服。
此时,玉娘也已为林落迟换上了喜服,她绕过屏风,刚要换亲,就被喜婆出言打断,“计划有变,承安王似乎察觉到了不妥,太子传来消息,新娘子继续出嫁。”
玉娘不解蹙眉,“为何?”
喜婆摆了摆手,“承安王的人已经将包围了整个迎亲队伍,女郎此时上船,无疑自投罗网,太子交代,将计就计,等转移了承安王的注意力,我们再悄悄送女郎上岸。”
林落迟后知后觉地张大了嘴巴!
难怪顾榄之非要将她带在身边,原来是知晓了沈述要救她啊……
沈述也是个贼狐狸,他猜到了顾榄之对计划了如指掌,于是选择将计就计,明修栈道暗,实则虚晃一招,暗度陈仓。
可是……顾榄之会中计吗?
林落迟闭上双眼,在心中暗暗祈祷,“别中计别中计……”
然,新娘子被喜婆搀出去已经一炷香了,顾榄之还没回来!
玉娘大喜,“女郎,太子真真料事如神!”
她轻吁一口气,仔细替林落迟描画着眉眼,“哎呀,白日里还还人多眼杂,等到了晚上,我再送姑娘上岸,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就给姑娘上个蛇女妆,等见着太子,也能漂漂亮亮地同他守岁……”
林落迟欲哭无泪!
走不动道,说不出话,她只能像个牵线木偶,在玉娘的捯饬下慢慢变成取悦沈述的花瓶……
入夜,船舶终于抵达泸城。
泸城上方相继炸开烟花,喧嚣声与欢呼声不绝于耳。
林落迟被玉娘搀扶着上了轿撵,拐进九转十八弯的巷道幽院。
行了半晌后,轿撵一顿,帘布被掀开,林落迟动了动唇,身上的药力也逐渐消弭。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玉娘,我真的……真的会谢!”
玉娘抿唇,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不用谢,女郎,太子正在来的路上,您就请好了!”
推开院门,玉娘轻笑着抬眸,这一瞧,她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