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很快过去,宣和元年的金明池争标赛和琼林苑的诸军百戏又要开始了。
今年因为新增了火铳队的表演,更引得汴京城的百姓们翘首以盼。
天光未亮,琼林苑外已挤满前来占位的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对火铳表演的热议。
这等凑热闹的事,素来少不了赵楷,只可惜今日他有些精神萎靡。
因为贺庭之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偷溜去从军,郓王爷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整日抱怨贺庭之不讲义气。更何况,少了贺庭之陪他,这热爱的水秋千也是索然无味起来,只得换了旁人上场,惹得汴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对今年的水秋千也没什么兴趣。
英国公府这个月也是鸡飞狗跳。
贺庭之留下一封家书便奔赴边关,气得老英国公硬生生摔碎了自己那杆白玉做的拂尘。不过最后也是老国公拍案定调:“就让他去吃吃苦头,看他能闯出个什么名堂来!”,英国公夫人这才没派人把贺庭之再薅回来。
不过福金对这些事都充耳不闻。
这一个月来,她几乎将琼林苑当成了寝宫,日日与火铳队同进同出。虽然有百合从旁协助,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场军演,不仅关乎她在皇帝面前的颜面,更是在满朝文武和汴京百姓眼前的亮相。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简直要丢死人。
如今,她与这十五名禁军士兵早已熟稔如故。这些起初对她心存轻视的士兵,如今见了她都亲热地唤声“小教头”,直说她比段武还严苛认真。
今日可都是誓要为她争口气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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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琼林苑内鼓乐喧天、旌旗猎猎。偌大的校场里,二十个铜人靶整齐排列在百步之外,两队火铳队分立两侧,一队着红,一队着蓝。
福金一身绛色戎装,英姿飒爽地立于高台上,看向下方整齐列阵的十五人,清一色的红衣。段武、韩世忠等人目光炯炯,精气神儿十足。
见赵佶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走来,福金立刻单膝跪地:“儿臣参见父皇。”
赵佶笑着扶起,转头对身后众臣道:“看看朕这女儿,竟还学得有模有样的。”
童贯躬身上前:“官家有所不知,帝姬这段时间可忙得不轻,日日泡在琼林苑督导训练,臣看了都心疼。”
赵佶惊讶:“哦?福金这么用心,训练的如何啊?”
福金娇憨一笑:“童枢密这般夸赞,倒叫女儿不好意思了。不过是初次见识军中训练,觉得新奇,便多留了些时日。”
说完,又找补了两句:“不过女儿也不是光来玩的,我可是教了他们该怎么使用火铳,这些将士们勤学苦练,如今虽不敢说百发百中,但十中□□绝无问题,今日的军演肯定精彩!父皇就等着看吧!”
赵佶哈哈大笑:“好!好!太子呢?你那边训练的怎么样了?”
跟在后面的赵桓立刻上前:“回禀父皇,儿臣麾下将士这月来勤加操练,已能娴熟使用火铳。”说着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太子亲卫立即挥动令旗。只见靛蓝方阵的士兵齐声呐喊,声震云霄,颇有几分气势。
赵佶满意地捋须颔首:“都是朕的好儿女。”
福金边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边扯着赵佶的衣袖撒娇道:“父皇,您看女儿这些日子都累瘦了。太子哥哥的队伍这般威武,女儿怕是要输了呢。不如......您先把那件黑狐裘赏给女儿吧?”
赵佶被她这副模样逗乐,大笑道:“好好好!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朕现在就赏给你!”
“谢父皇恩典!”福金顿时笑靥如花,拍手雀跃的模样简直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惹得赵佶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赵桓见状,半开玩笑地道:“福金,这赏赐都到手了,还比不比试了?”
福金立刻正色道:“当然要比!”她转向赵佶,表情很是认真:“父皇,女儿虽然自知不如太子哥哥,但这些将士们辛苦训练多日,仰慕天恩已久,总要让他们在御前一展身手的。”
赵佶点头赞许,挥手道:“童贯,开始吧!”
“遵旨!”童贯高声宣道:“第一轮比试——静靶射击,开始!”
福金队率先出场,首先是韩世忠。
他稳稳地举起火铳,“砰”的一声,百步外的铜人应声而倒。紧接着后面的九个队员们轮番射击,动作干净利落,十发竟有九个中靶。
赵佶龙颜大悦,抚掌赞道:“好!这支队伍教头是何人?”
福金笑吟吟答道:“回父皇,是段武段教头。这一个月来,多亏段教头从旁协助,女儿才能将这支队伍训练得如此出色。”
“好!”赵佶当即拍板,“段武擢升一级,赏百金!”
段武闻言大喜,立刻上前跪地叩首:“末将谢陛下恩典!”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这番恩赏却让太子麾下的许教头面色阴晴不定。
他和段武都是之前在一众教头的比试中胜出的,他比段武还要略胜一筹,因此才被派到太子殿下的麾下。可惜,太子殿下喜文厌武,对他们这些不通文墨的大老粗们并不怎么赏识,整日军演事务都交由几个文士打理。更忧心的是,训练中火铳频频炸膛,让他对这批新式兵器毫无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