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探头瞧过去,一对红衣壁人共牵一只同心结,踏着青毡缓缓步来,花家数十标致端庄的弟子列于两旁,手捧花篮,漫天花瓣倾泻如雨,落英缤纷,桃香满堂。
花照水凤冠霞帔加身,发间落了桃花,素手执着一柄红纱羽扇,半遮面,眉心一点大红描金朱砂梅。
宾客皆叹:“照水仙君和白泽仙君当真郎才女貌,般配非常,定能百年好合,成一段佳话!”
花照水和李白泽并肩走到喜路的尽头,掮客又是一声高吟:“看今朝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请两仙君一拜天地——!”
两人面向大殿东面的菩提像叩首跪拜,花照水却并未动,猝不及防间,发间的步摇被一只玉手抽离,墨发如瀑披散而下,金钗的光芒闪过殿前的菩提笑面,落在李白泽的颈间。
花照水的嫁衣被她一把扬起,似落红飘扬入尘,里面竟裹着无数白花花的方孔纸钱,如隆冬十二月的飞雪,飘洒在众人头顶。
喜殿登时变冥堂,一切声音都在大殿上戛然而止,似在为白事默哀!
“骊儿——”金钗的尖端已经刺入李白泽的皮肉,他高呼一声,诧异地瞧着眼前陌生的花照水。
再看去,花照水竟是一身乳白孝衣,她抬手抹去那殷红口脂,勾唇低低笑起来。
“阿骊,你在做什么?!”花想容急促地呼唤道,他看着闻言无动于衷的花照水,欲上前,却被喝住。
“不要过来!挡我者,无论人神,死无葬身地!”花照水反剪住李白泽的手,将他桎梏在自己身前,一步一步踏上高台。
她弯眸睥睨大殿,不屑道:“万人朝贺,新婚吉时,真是好生况大!”花照水捏住李白泽的下巴,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对上那双眼,“这燕尔良辰,你知道我最想做什么吗,杀了你,扭断你的脖颈,站在高台上,看你在我脚下濒死挣扎,让这满堂红花铺满你的亡路!”
闻言,李白泽的面容惊愤地扭曲,颤声道:“你不是骊儿,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花照水莞尔,挑眉问他:“我怎么不是你的骊儿,难道你的骊儿就不能想杀了你吗?”话音还未落,她的金簪已经狠辣迅捷地刺向李白泽的胸膛。
可霎时间,一股强劲的灵力从李白泽身上爆发出来,震开了“花照水”手里的钗子,她被倒逼出一口瘀血。全白的孝衣染上一抹刺眼的红。
李白泽面色发紫,抓住机遇,哑声呼唤道:“影——!”
下一瞬,只见殿门之外骤然掠进一个黑影,犹如暗夜的猎鹰,黑衣黑靴黑色斗笠,面上戴着半张青面獠牙面具,不辨容貌。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八尺玄铁长剑铿然出鞘,剑身漆黑如渊,神出鬼没地移动,向着花照水而去。
冒牌花照水欲携李白泽躲开,却被黑衣客按住肩膀,剑柄拦在身前,没了退路。她单手对抗,但那黑衣客出招迅猛,功力十分雄厚,她已是不敌,落于下风。
只一个失手,李白泽便脱身而出,他寻得喘息之机。影为他带来了佩剑,他迅速拔剑而起,覆雪剑直逼假花照水的心口,那女子已是避之不及。
正当众人以为假花照水要在李白泽剑下伏法之时,她却勾唇,轻唤了一声:“崇郎,你真的忍心杀了骊儿吗?”
李白泽的剑顿了一瞬,可也仅是一瞬,他复又决然地刺向假花照水的心口,可怎料,阴差阳错下,他的覆雪与黑衣客迟一秒刺出的玄剑相击,铿然一声,发出巨大的波动,两人都后退了一步。
假花照水更是不稳,被那波动冲击下高台,砸在石柱上,唇边落了一抹血。
她正欲起身,却被一众花家修士包围,花想容的声音在外围传来:“众花家弟子听令,抓住这歹徒,生死不论!”
冒牌花照水扶着石柱还未站稳,花家的修士已前仆后继地蜂拥而上,她被淹没在人浪之中。
下一瞬,却有修士的惨叫声回荡在大殿上,人群正中一个花家修士被高高举起,“花照水”的食指和中指略一弯折,修士的咽喉已经在她手中折断,脖子呈现出九十度弯折的诡异姿势。
又有人冲上前,是李家弟子,挥剑欲击之,那剑却被冒牌花照水两指捏住,动弹不得,然后逐渐扭曲,变成一段废铁,连带着那修士的手臂也扭了一圈,碎掉。瞬间,冲在前面的修士皆畏惧地后退几步,花照水的身边空出了一个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