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欣难以置信地看了那段视频，整整三遍，来来回回地看，仔仔细细地看，把手机还给纪明霜的时候，她的手都在颤抖，她的声音也在发抖，“怎么会这样……我偷了别人的东西，而且还扔掉了……哈，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个时候她们会这样说……”

纪明霜没有说话，据她所知，陈欣欣当时做的事包括但不限于：摇摇晃晃地踮着脚上楼梯，每走一步都像是崴了脚一样；在天黑之后，把灯都关掉，然后在办公室里疯狂地爬来爬去；把别人的外卖拿回办公室，然后把米饭放在地上，等米饭彻底冷掉之后，把脸埋进米饭里疯狂地进食。

纪明霜没有特意调查这些事，只是让林然帮忙问问，毕竟公司所在的大楼很阴，这里也有不少鬼。

“对不起……小霜，谢谢你一直帮助我，我其实也有事瞒着你……”

纪明霜：“啊？”

陈欣欣说，“其实我第二次见到周可音的时候，她就直接告诉我，她其实是只鬼……她说她想用我的身体四处走走看看，她死的时候还很年轻，而且她长得那么漂亮，虽然有点小脾气但我们也蛮聊得来的，所以……”

纪明霜眼前一黑，“所以你就直接同意了？”

陈欣欣点了点头。

“应该说庆幸吗，你的条件其实还不错，年轻、漂亮、家里有钱，还有另一只觊觎你的鬼能跟她配合，但你的父母和弟弟太差劲了，所以周可音还在你和我之间犹豫，嗯，很可能还要加上靳尤白……”

“如果周可音得到了我的身体，她就会完全变成我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上，嗯，我也是从一本手记上看到的，我这里只有后半本。”纪明霜拿出了那本手记，翻到了那一页，“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案例，女鬼有一个妹妹，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很好，所以妹妹同意把身体让给姐姐，之后妹妹离开了，姐姐成为了妹妹。没过多久，妹妹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持续性低烧，反复发烧、盗汗、淋巴结肿，最后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除此之外，还有分离性障碍、解离性遗忘、非常严重的现实解体和记忆碎片化，这本手记的作者认为这是一种身体与灵魂之间的排异反应，类似于移植了另一颗不够合适的心脏，尽管她们是双胞胎姐妹，在出生之前，她们就是在一起的。”

陈欣欣：“也就是说，如果周可音得到了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也会这样？”

纪明霜：“这个嘛……说实话，这只是作者的观察日志，只能作为参考，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想我得观察一下？”

“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想我的身体被这样糟蹋……”

纪明霜看着陈欣欣手腕上的或新或旧的疤痕，“但是你也没有很珍惜你自己的身体吧。”

陈欣欣摇了摇头，“其实还好吧，我第一次割腕的时候，我爸爸妈妈都好担心我呢，就连我弟弟也时不时过来看看我，我感觉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对我很好的，就连生弟弟也是经过我同意的，他们告诉我，我会多一个家人，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们也能相互照顾……后来，弟弟出生了，一切都变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关心与爱一点点地从我的身边流走，但我没有任何办法，哭过，闹过，尝试着讲道理，更加努力地学习，甚至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呵……居然真的让我尝到了一点甜头，只是后来，我就算割腕，他们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爸爸去看电视，妈妈去讲电话，弟弟去玩手机了……”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

“因为我知道，被人爱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我真的好想被人爱啊……哪怕那些短暂的关心只是幻觉，伤害自己会给我带来更多的痛苦，我也不在乎。不过，小霜，我其实不想死掉的哦，所以不用担心我，说实话，这些只是小打小闹，如果我真的想死掉。”陈欣欣把袖子往下放了放，露出了她纤细瘦弱的小臂，她的笑容有些苍白，“如果我真的想死掉，我就会竖着割。”

“对、不、起。”唐宇在角落闷闷地说。

“没关系的哦，阿宇。”陈欣欣的眼里有隐隐的水光，她低头抹了抹眼睛，“谢谢你，我也被你全心全意地爱过，我其实不是很相信所谓的‘真爱永恒’，‘爱’大概是一种状态吧，当我们的灵魂共鸣，爱意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当我们的灵魂隔着生死的距离，所谓的‘爱’就会消失……所以阿宇才希望我死掉吧。”

“对、不、起。”

“没关系的，阿宇。”陈欣欣拿出了她的手机，翻看着和唐宇的聊天记录，“小霜，你看，这么长的时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发消息呢。”

纪明霜探头去看，果然，从下往上划，全是聊天记录，却只有陈欣欣一人在说话。

唐宇现在已经不敢说话了。

“说起来，小霜，我有一点好奇，可以给我讲讲你的事吗？”

纪明霜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可讲的吧，我也只是一个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普通人而已。”

“是吗？”陈欣欣撒娇道，“给我讲讲嘛，我已经决定辞职离开这里了，也许这次会是告别呢？”

纪明霜举起了手机，“那也没关系啊，加个好友，也能聊天的。”

陈欣欣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林然，小声地对纪明霜说，“还有那个小哥的事，可以给我讲讲吗，话说回来，他长得真好看啊，好可惜呢，他还这么年轻……”

“好吧……”纪明霜说，“反正我今天晚上也睡不着……我们可以一起说说话。”

四只鬼已经回隔壁打牌了，嗯，小鬼也会跟着打牌，小陈哥也没什么办法，如果他不同意，小鬼就会大喊大叫，吵得鬼心烦，可是小鬼总是不认输，爱耍赖，一凶它，它就会装无辜，装可怜，主要是小鬼的模样也蛮滑稽的，三只鬼会看女鬼的心情来决定是否制裁这只小鬼。

另一边，靳尤白睡得很香，靳尤真女士给她端来的那杯牛奶里，放了一片安眠药。

而后，她拿出小镜子，往眼皮上抹了一点透明但味道难闻的液体，她环顾四周，在靳尤白房间的天花板上看到一个四足爬行的黑影。